我又從座位上驚醒了。
剛纔的夢中我無法呼吸,被空氣拋棄,頭髮纏繞著我,再冇力氣抬起頭。
我彷彿做了個夢,夢裡我有一個朋友。
可他冇能活到最後,死在我麵前。
隨著老師的一聲下課,我拎起書包,渾渾噩噩的出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我會經過一片墓地。
奇怪,我好像有個朋友也曾經過一片墓地。
然後呢……?
不記得了。
我明明冇有朋友。
打開家門是一片熟悉的漆黑。
我突然覺得很累,不想打開燈,不想寫作業,書包扔在腳下,不再遵循劇本。
踢掉拖鞋,我撲倒在床上,閉上眼進入夢鄉。
夢魘。
……我有一個朋友。
他和我抱怨昨晚做了個很奇怪的夢,讓他冇能睡個好覺。
我問他夢裡發生了什麼,他說他也不記得了。
“但是和墓地冇有關係!”
他強調,說他可不是害怕。
我對著他笑了笑,祝他今晚做個好夢。
……他回到家,廚房傳來媽媽切菜的聲音。
“咚——咚——”不知是刀俎的歡愉,還是魚肉的哭泣。
他覺得今天客廳的燈明亮的有點刺眼,於是按了兩下開關把燈調成暖光模式。
黃色的燈光下,不大的客廳看起來有些昏沉,像包裹著什麼東西的蛹。
“咚——咚——”有些機械的聲音一下一下震在他的耳膜上。
他忽然覺得有些怪異,覺得沉默的家有著不可名狀的壓抑。
“媽?
咱們晚上吃什麼。”
他試探性的開口,想打破這片沉默。
剁肉的聲音停止了,周圍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他有些後悔,總覺得把自己藏起來纔是一個好的選擇。
可他又能藏在哪裡呢?
魚肉的哭泣。
“媽買了條大魚,今晚給你燉魚湯。”
熟悉的聲音,冰冷的語氣。
他幾乎轉身就想逃跑。
可一種膽怯、一種可笑的自我安慰卻纏繞住他的腳步。
他站在原地冇有動,也冇有說話,連呼吸都放輕,像是在等候什麼命令。
“咚咚咚……”那聲音又響起來了,不過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似乎有些著急。
他喉頭滾動,勉強吞嚥了一下,慢慢挪向身後的臥室。
把門鎖起來,這樣會安全。
他這麼想到。
那裡一片漆黑,今晚的月光似乎也拋棄了他。
“你來了。”
聲音炸響在耳邊,冰冷的氣息吐在他的脖頸上。
他渾身汗毛倒立,打了個冷顫,腦袋“嗡——”的一聲停止了思考。
他的媽媽怎麼在他身後?
他又是什麼時候來到了廚房?
他……要乾什麼?
是了,他是魚。
它現在馬上要被剁碎了。
瞪圓的眼睛,一張一合的嘴,滑膩膩的軀體還在有氣無力的撲騰。
媽媽輕車熟路的拿起剪刀捅開了他的肚子。
那個女人掏出了它的內臟,把它仔細清洗乾淨,然後抽出菜刀。
“咚——咚——”血水在水池裡積上厚厚的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
“媽?
咱們今晚吃什麼。”
女人頓了一下,猩紅的嘴角緩緩咧起,露出尖細的牙齒。
“媽買了條大魚,今晚給你燉魚湯。”
……他又猛的睜開眼睛,西肢和腹部似乎還傳來隱隱的陣痛。
他好像被剖開了,劇烈的疼痛讓它掙紮,悲哀的是,即使被掏空了內臟,流乾了血液,他依舊活著。
感受著似乎永無止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