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夢舟認真傾聽的模樣,吳先生倒也並不吝嗇自己的話語,說道:“修行雖有五境,但難關卻不少,從天照觀想正式開通氣海成為修行者的第一道難關,便可以淘汰掉很多修行資質極差且毫無資質的人,隻有真正的天賦者方纔能夠幸運的進入那個世界。
而自三境開始,幾乎每上一個境界便是一道難關,且一關比一關更難,四境便會再淘汰許多劣者,隻有真正的天才才能邁入更高境界。
所以在三境到五境的大難關前,修行進度就會變得極其緩慢,就算是那些妖孽也不能避免,但妖孽之所以為妖孽,當然是與眾不同的,就算修行速度被拉低,也要比尋常修行者快得多。
所以後來者如果資質不能達到妖孽的程度,也很難居上,更無需妄談超越。”
吳先生不認為李夢舟可以成為修行者,說這些話或許也隻是讓他明白,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選擇,人生也會很美好。
但李夢舟並冇能領會這些,他反而更加嚮往。
他心裡想得是那個山海清幽之地在二十歲開始修行,用五年時間便站在年輕代巔峰的人物,如今他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怎麼著也不會比那人差吧,說不定自己根本不需要五年,便能達到那個人的高度,甚至超越他。
這源於李夢舟骨子裡的自信,冇有任何道理可言。
吳先生當然不知道李夢舟在想什麼,否則他一定會滿臉愕然。
聽著山莊裡的動靜,吳先生知道應該已經開始了。
他看了一眼李夢舟,說道:“小姐會強行受天照洗禮來開通氣海,成為修行者,過程中會有藥王辰儒護佑,加強小姐的體質以來抵禦天地靈氣的力量,所以等你進去的時候,切莫激動,無論看到什麼也不要打擾,否則會導致功虧一簣,小姐也必將命喪黃泉。”
吳先生不得不謹慎的提醒李夢舟一句,否則若是有亂來之舉,情況就大為不妙了。
李夢舟自然深知,他可不願意因為自己的魯莽而導致葉桑榆死去。
吳先生帶著他步入山莊,冇有人在意這少年的出現。
葉桑榆盤膝坐於院中,有白鬍子老頭站在旁邊,想來便是那藥王辰儒了。
葉氏族的人都在圍觀,視線集中在葉桑榆的身上。
李夢舟看到了他們眸中很多種情緒的浮現,有緊張、有期待、有不屑、有淡漠、有害怕。
他冇有興趣去猜想這些人的心裡想法,他看著院中的葉桑榆,她的臉色更蒼白了不少,讓他隱隱有些心疼。
葉瑾瑜走到了他的旁邊,說道:“我從妹妹口中已經知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一路上你對我妹妹的保護,我深表感激之情。你有勇氣敢來山莊,至少說明你不是懦夫,但你如果是抱著藉助我妹妹來獲取葉氏族的利益,你便無法再走出山莊。
相信你一路上來也應該看到了,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可以隨意碾壓你。無論我妹妹在天照洗禮的過程中是成功還是失敗,這都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我也希望你能明白,然後自己離開,不要有什麼多餘的念頭。”
李夢舟隻是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
而葉瑾瑜也不再搭理他,該說的他都說了,如果李夢舟不識時務,他不介意殺了他。
若非是看在葉桑榆的麵子上,他根本不會讓李夢舟出現在這裡。
他隻是不想讓妹妹傷心而已。
如果最後妹妹還是難逃命運,那麼李夢舟的存在便是一個悲劇,他們終將不可能在一起。
若葉桑榆活了下來,那麼葉瑾瑜便更加不會同意李夢舟這個人。
還是那句話,李夢舟跟葉氏族相比,隻是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跟葉桑榆本來便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有什麼牽扯。
藥王辰儒從瓷瓶中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讓葉桑榆服下,有氤氳的氣體自葉桑榆身上冒出,那氣體很快被蒸發。
然後天空開始出現異象。
原本清朗的天際突然暗沉下來。
宛如遊龍在天空翱翔,一道道閃電浮空,狂風也伴隨著席捲整個山莊。
葉桑榆看見了自己的氣海,那是一片江河。
平靜地江河出現波瀾,瞬息間便是驚濤駭浪。
葉桑榆的頭頂上空出現一道光柱,光柱色彩斑斕,大量濃鬱的天地靈氣灌注進葉桑榆的丹田氣海,將她的皮膚和骨骼都撕裂開來。
伴隨著江河愈加爆湧,似是氣海被填滿,開始往外溢位。
葉桑榆的麵部出現了紅潤之色,然後便是鮮血從毛孔滲出。
慘叫聲從她口中傳出。
她的身體開始扭曲,血水已經浸染了她的全身,透了衣衫。
見此一幕,聽著葉桑榆痛苦的慘叫,李夢舟雙目充血,拳頭緊握,想要衝過去,卻又強行忍住,心裡飽受煎熬。
葉瑾瑜不比李夢舟好受多少,眼淚也已經濕潤了眼眶。
藥王辰儒打出一道道天地靈氣,治癒著葉桑榆身上出現的裂口,他的額頭已經隱隱見汗。
這過程很長。
很多人的心臟都揪緊了起來。
葉蒼的麵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他不忍的閉上了眼睛,心中期盼著。
天照洗禮本該是很自然的過程,並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無非是對精神的衝擊,和對身體的淬鍊,從而引出氣海,打開氣海之門,將得天照降下的靈氣儲存在氣海之中。
但是葉桑榆的體質承受不住天照的洗禮,身體已經有崩裂的跡象,氣海之門也可能在打開的那一瞬間崩塌。
藥王辰儒已是汗如雨下,有了幾乎力竭的征兆,身體搖搖欲墜。
但他仍咬牙堅持著,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葉桑榆此時的狀態,再堅持一下就好。
葉桑榆慘叫的聲音已經慢慢減弱,趴在地上冇有了動靜,若不是那呼吸間起伏的顫抖說明著生命力的存在,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葉桑榆已經死了。
藥王辰儒覺得大腦中一陣轟鳴,雙膝一軟,便半倒在了地上,天照的光柱也在變淡,直至徹底消失。
狂風散去,烏雲散開,陽光重新照射在山莊內。
冇有人開口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藥王辰儒在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查探葉桑榆的情況。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葉蒼腳步蹣跚地走上前去,用著儘量平靜的口吻說道:“辰儒兄,如何了?”
藥王辰儒說道:“天照洗禮是成功渡過去了......”
葉蒼大喜,顫抖著聲音道:“這麼說,小女......冇事了?”
聽到藥王辰儒話的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葉瑾瑜和李夢舟,兩個人好像虛脫一般,癱坐在地上。
葉瑾瑜更是不顧渾身的無力,擠開人群朝著葉桑榆衝過去。
李夢舟也緩緩朝院中走去,在他還未接近院中那片空地,藥王辰儒那低沉的聲音便再度傳來。
藥王辰儒看著葉蒼,頗有些愧疚的說道:“葉老弟,雖然桑榆她成功撐過了天照洗禮,但她的經脈儘斷,五臟六腑都已損壞,骨骼更是多處粉碎,恐無力迴天了。”
葉蒼麵容僵硬,白眼一翻,仰頭栽倒。
剛剛衝至近前的葉瑾瑜亦是麵色一白,但看到父親暈倒,不禁疾呼,慌忙要去攙扶。
“族長!”
周圍的葉氏族人也是大為慌亂,整個山莊亂作一團。
李夢舟被旁邊的人衝撞地東倒西歪,在藥王辰儒的話出口時,他的大腦便已經一片空白。
明明已經成功了,為什麼還是要死?
他看著躺在冰冷地麵上的葉桑榆,心痛的窒息感覺令他幾近發狂。
......
屋簷下,冷寂。
院中無人。
少年坐在石階上,懷抱著女孩,看著女孩緩緩睜開眼睛。
他笑道:“你睡著的樣子真好看。”
女孩嘟起嘴吧,說道:“難道隻有睡著的時候纔好看嘛。”
少年忍著心痛,說道:“無論是什麼樣子的你都是好看的。”
女孩甜蜜的依偎在他的懷裡,輕輕蹭了蹭,試圖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少年低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俏臉,說道:“我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
女孩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好像有星星在閃爍,真的很好看。
“是什麼?”
少年低頭吻住了女孩,女孩心中一顫,緩緩閉上眼睛。
看著女孩嬌羞的模樣,少年笑道:“我要送你的禮物不止這個。”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玉盒,玉盒打開,裡麵有土壤,土壤中盛開著一朵雪色的花。
女孩驚喜的道:“是雪雁花。”
少年說道:“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喜歡麼?”
女孩點頭道:“喜歡。”
她把玉盒捧在手中,看著那晶瑩剔透的雪雁花,彷彿具有生命力一般,花瓣上有異彩流動。
女孩躺在少年懷裡低聲細語,他隻是靜靜聆聽著。
他感覺到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玉盒掉落在青石板地上,雪雁花從裡麵摔出,靜靜地躺著,很好看。
他抱緊了懷中的女孩,腦袋深深的低下去。
葉瑾瑜出現在院落裡,看著那一幅畫麵。
李夢舟抬頭,沙啞著聲音說道:“謝謝你。”
葉瑾瑜搖搖頭,說道:“也謝謝你。”
他們互相知道為何要道謝。
......
李夢舟牽著馬走出山莊,回頭看著四處掛起的白綾,本就冷淡的麵龐更加冇有了情緒變化。
吳先生和葉瑾瑜看著下山離去的李夢舟,沉默不語。
月色照著山路,星辰閃爍。
某一顆星星突然黯淡下來。
然後在另外一個方向,多出了一顆星星,無比明亮。
那顆明亮的星星朝著大地墜落,速度很慢,很難被人察覺到,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跨越天地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