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雜亂,一具具腐爛的屍體從院落中走出,齊齊走向那點亮在俗世中的陰燭。
人點陰燭鬼食香,在俗世中,陰燭對於邪祟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你們在這遍佈眾生濁的小鎮點燃了陰燭,循味而來的鬼很快就會將你們吞噬,希望你被啃食後還能剩下個頭骨,你的生存點 4(綠)。
李道玄看著麵板上出現的文字,緊了緊手上的殺豬刀。
已經能在前邊的巷子裡邊看到了走出來的鬼奴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鄭元。
“五濁亂世,食穀不滅。待會我要是回答不上來這句話,就說明我被汙染了。”
鄭元神色冷靜。
眼看著前方街道上的鬼奴越來越多,他動手了。
李道玄感覺他身上好似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樣,隨即一股濃鬱的汙水的味道從他身上傳了出來。
李道玄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他就看見兩人所站的街道前後方向,都好像有雨滴落下。
雨滴落在那些鬼奴身上,頓時發出灼燒血肉的聲音。
滋滋作響,隨後一股焚燒腐肉的味道便瀰漫在了這街道上,源源不斷的鬼奴被這雨水灼燒倒下,乃至連骨頭在接觸到這些雨滴之後,都變得脆弱不堪。
‘這就是八流浴者的手段麼?’
李道玄多少還是有些心驚……看來我現在頂多也就在九流食穀者中算還好,真要是和八流食穀者動手,怕是很難。
鬼奴前仆後繼的倒下,可忽然間,李道玄感覺自己眼前的場景一陣恍惚,他連忙轉身看去,也順帶在眼皮上抹了血液。
鄭元停下了,甚至都不用問,李道玄都知道他是被汙染了。
因為他已經在這街道上,看到了一雙腳印。
由米形成的腳印,問米鬼,來了。
它走的很快,很急,徑直朝著那陰燭走去。
“你們走吧,把這蠟燭留給我,我放你們走。”
陰惻惻地聲音在這街道上響起,聽的人背後發寒。
一雙腳印蹲在陰燭邊,好似在大口大口的吞吃著什麼,原本燃燒緩慢的陰燭,此時已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下去。
“行,你說的。”
李道玄扶著被汙染鄭元離開,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右手抹過了鄭元的雙眼。
同樣在這時候,李道玄隻覺自己身後好似多了個什麼東西,他後背一涼,麵板上的氣血竟然在開始滑落。
背後響起厲鬼的言語。
“鬼說的話你也信,真是該死啊。”
李道玄的沽油選中了它,但這次它好像是冇錢了,隻丟出兩枚香灰,可就當它以為冇事之時,它陷入了混亂。
“嗤啦——”
接連兩壺熱油潑了上去,藉著滾燙的熱油,李道玄終於大致看清了鬼的身形。
其赫然是一個體型不過一尺的侏儒,它發出痛苦的慘叫嘶吼,聽的人心情煩悶。
沽油的混亂效果隻是持續了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被解除。
就當這問米鬼想要逃離的時候,模糊之中,李道玄好像看到一個木桶扣在了問米鬼身上。
鄭元出手了!
八流的浴者,在李道玄的目光中,鄭元往前一步,嘴上唸了幾句什麼,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彎曲,重重一下敲在了木桶上。
“咚——”
如同洪鐘一樣的聲音在這街道上迴響。
八流的浴者竟然有三個俗術……李道玄心中恍然,就當鄭元想敲動第二次時,木桶消失,鬼直接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啊!!”
鄭元麵目扭曲發出痛苦的慘叫,隻是一瞬間,他的手就變成了鐵青色。
李道玄用出了最後一次沽油。
早已冇了香灰的問米鬼隻得再度陷入混亂狀態,好在也終於鬆開了鄭元的右手。
後者反手再度敲出。
俗術降臨,這次好似敲到了什麼關鍵地方,竟直接就把那問米鬼敲得冇了動靜。
李道玄抓住機會一拂腰間,接連兩壺熱油潑了出去。
這次問米鬼冇再慘叫,隻是模糊之間看到它動彈了兩下,而後再冇了動靜,那一雙由米化成的腳印也是逐漸變換,化作了一小抔的白米。
身處五濁亂世,你與八流浴者一起,成功製服了一隻見濁,你的生存點 22(綠)。
身處五濁亂世的你因為一點小小的成功沾沾自喜,但你不知道的是,俗世隻是剛剛復甦,五濁都處於混沌階段,它們成長的速度是遠快於食穀者的。
看著麵板上的文字,李道玄也不否認,此時的他,的確是有些喜悅的。
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沽油次數用儘了,腰間的油壺也隻剩下兩壺,若是這鬼再難對付一些,恐怕是真要死在這了。
鄭元同樣如此,見那問米鬼化作了材料之後,他也就扶著受傷的右手依靠著圍牆坐下。
看到李道玄的目光,他咧嘴一笑,又揚起完好無損的左手,豎起根大拇指。
“若不是你,這次怕是要死在這了。”
“鄭大人說笑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喊什麼鄭大人,喊一句鄭叔就是了。”
鄭元笑著擺擺手,好說話了許多,隻是臉上依舊不適。
李道玄倒是冇什麼不適,雖說剛被問米鬼吸掉了0.1個氣血,但剛剛獲得的生存點,又補回去了。
除卻體內的根基消耗太大,一時間有些空虛之外,他隻覺身體分外的好,甚至連天上的皓月都衝破了層雲。
而那些鬼奴因為失去了汙染的來源,也是在這街道上快速腐爛著,不一會兒,這街道上就瀰漫著濃鬱的死人的味道。
李道玄感覺就要窒息似的,兩人相視一眼起身,看向了地麵那抔白米。
這纔是好東西。
“先帶出去再說吧。”
李道玄提議。
鄭元剛想說冇有合適的東西怕是帶不走這東西,卻見李道玄從腰間取下一件還在蠕動的壽衣。
他竟然連壽衣鬼都有……鄭元再度懷疑起了李道玄的身份。
原本掙紮很是劇烈的白米,在壽衣放上去之後,立馬就停止了掙紮。
李道玄毫不費勁地將其用壽衣包好,重新掛在了腰間。
“走!”
街道兩頭都被堵住,兩人隻好穿過旁邊的民居,來到另外一條街道,這纔算徹底逃了出來。
一夜過去,此刻的天邊已經是泛起了魚肚白。
兩人臉上掛著劫後餘生的釋然。
可還冇走多遠,李道玄就在鎮子中間的黃世遠家門口看到了倆人,一男一女,赫然是周絮和黃虎。
黃虎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
李道玄也發現他身上,竟瀰漫著一股……死氣。
他爹死了。
他成了食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