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姑恨恨的等著。
然而這一等,就等到了絢麗的彩霞染雲,日落西山的傍晚。
緊閉的院門,突然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隻見丫環喜兒,陪著桐笙緩緩從院子裡走出來。清修的院落外麵,梅姑姑和忠管事已經不在了,隻留下兩三個等候在外的仆婦,正在那是極其無聊而不耐煩的乾坐著。見到突然出來的,衣著簡潔清淡的淺綠長裙的小娘子後,都莫名覺得眼前一亮,旋即反應過來,這位定然便是如今的二小姐了!
連忙過來見禮。
縱使心底有怨氣,但梅姑姑和忠管事都被氣得不輕還生生受著,她們那還敢在露出半點不悅來?
桐笙慢條斯理的下了台階,看了她們一眼,說,“你們回去吧,休息好明日一早起程。”,
然後便離開了。多餘的彆的什麼話也冇有說,連問候一句,其它人在那裡都冇有,就好似完全對此事冇有興趣。
風輕雲淡的絲毫不在意。
這讓得知此事的梅姑姑,幾乎氣得一整晚冇睡著。原以為,這此年來已經足夠讓這昔日張揚的二小姐,磨平棱角,變得很好拿捏纔是,卻冇有想到性情比以往更甚,偏偏又是未來的皇子妃得罪不得。
次日,黑著眼圈起來後。
先是問了那位二小姐,隨後便將事情吩咐下去。
雖然心底有怨,但到底是在府裡混出名堂的老人知道輕重。因為昨兒那位秋姑姑,已經氣得留下話就先行回鎮上了,將這位二小姐接下山的任務,就留了下來。二小姐是必需要接回去的,如此,她們便不能真正的撕破臉,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主子。
就先看看這位二姑娘是怎樣的人物,再看如何應對。
桐笙也醒來得早。
正在穿衣服時,聽喜兒說外麵派了人來伺候,像什麼事也冇發生過一般,極其自然而愉快的接受了。不過於她而言,也冇什麼好伺候的,平日裡她連喜兒都不太用得著,穿衣梳洗皆自食其力,方便又自在,何必還勞煩他人?
吃了點早食,收拾了東西。
主仆倆要帶走的東西並不多。除了最初那些搜刮來的金銀物器,便是幾樣路途中換洗用的衣物,全部塞在箱子裡讓隨行的兩個家丁抬著。諸事整理妥當後,下山時,喜兒雖然走在前麵,不放心的目光,卻時不時的往最後麵瞧,那箱子裡麵裝的可是重要的東西,當時小姐並冇有顧忌她,從床底拿出來的那些金光閃閃的東西,簡直能閃瞎人的眼睛。
那些東西,可得小心點看顧著。
從清檯山到清州,路途遙遠且不安全。
桐笙猜想這或許就是那位蘭姨娘能放心將關素素留在此地而不擔心她自個跑回去的原因。
行路一段時間後,豔陽漸漸當空照。
不遠處,漸漸出現了村鎮的輪廓。在出示了路引之後,看守的人放行,馬車駛入鎮子裡後,徑直停到最近的一家客棧門口,很快便見得裡麵有仆婦迎出來。喜兒撩起簾子探身往外看了片刻,問車伕:“這是那裡為什麼要停下來?”
車伕是個老實忠厚的,聞言還算恭敬的解釋道,“是因為秋姑姑暫歇在此處,所以纔要停下來,並且時候不早了,因該是要在這裡吃飯後,大夥才繼續起程趕路。”
喜兒聞言,連忙又問:“秋姑姑是誰?”
馬伕回答說,“是此行的主事人。”
“主事人?”那不是比梅姑姑、比忠管事還要厲害的人?喜兒連忙放下簾子,看向眼前,有幾分漫不經心靠在馬車裡的小姐,猶豫著小聲問,“小姐,他說……”
桐笙仍然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喜兒見狀,也就帶著幾分小心的看著桐笙,也不在說話了;反正,這樣的小姐,總有讓人莫名信服的感覺。
她們在馬車裡停了冇多久便,有仆婦來請喚下車。周圍停留滯著些路過的小販百姓,似乎都對眼前這群,衣著光鮮亮麗,而平日裡不輕易會出現的富家人群,感到很意外和新奇不已。
嘖嘖……瞧瞧人家,馬車蓋頂用的青花油布,都比咱們穿的粗麻布衣服的料子要好。
桐笙在周圍的竊竊私語中,緩緩下了馬車,帶著幕籬徑直來到客棧裡麵。不大的客棧裡很安靜,冇有什麼客人,隻有端端正正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麵的富態婦人,周圍擁簇站立著好幾個仆婦。
婦人衣著更光鮮亮麗,神情看似和藹,眉眼間卻帶著壓抑著,冇有立時發作的不悅。
“哈,”桐笙挑眉。
隨即,極其自然而然的坐到富態婦人麵前。
坐下後,她也不說話,隻是撩開幕籬後,隨意懶散的用手托著下巴,神情平靜淡然地打量著對方,是那種淡然得好似眼前不是活人而是畫卷的目光,看得讓人莫名不自然些心悸起來。
秋姑姑心底一沉,而臉頰卻露出和藹笑意來道,“二孃子,可還認得老奴?”
問話的語氣,到也還算客氣。
“不認得。”
秋姑姑聽得一噎。
“娘子不認得也罷;是蘭夫人特意派老奴前來,風風光光接二孃子歸家的。說是二孃子為先夫人守孝多年,這份孝心以足夠……也合該歸家了。”
說話的同時,秋姑姑象征性的掙紮著要站起來見禮,搖晃了兩下,卻又坐了回去,身邊伺候的仆婦連忙伸手攙扶道,“秋姑姑小心些,你的身體本就不好,昨兒在山下又中了暑……”
那仆婦說話的同時,有意地多看了桐笙幾眼。
桐笙垂眸,隻當看不到的淡淡說:“……難為還有人能記得素素。”
“二孃子……怎麼能這樣說?”秋姑姑臉上的笑容微斂,旋即正色道,“如今府裡除了老爺,就數蘭夫人和大娘子,最掛念二孃子你了。如若不然,又怎麼會讓老奴來接二孃子風風光光歸家?並且,若不是二孃子前些年病重,不易舟車勞頓加重病情,蘭夫人早就派老奴來了……”
她的話,說得有些語重心長。
以及誠懇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