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小滿死在了最好的年紀,除了之前寄給蘇綰的幾封信,冇有留下任何其它的東西。
蘇綰還要繼續活下去。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突然很委屈,特彆特彆委屈。
被人左右刁難時她冇有哭,無數個訓練到黎明的日子她冇有哭,被顏舒韻打得全身淤紫時也冇有哭。
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在十歲那年己經流乾了。
可是現在,積攢了十三年的眼淚拚命往外湧。
在當年那句話之後,她看著小滿離去的身影,呢喃道“我也要好好活著。”
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她看起來脆弱無比,阿卿隻是默默地坐在她身旁,輕撫後背。
其實照片來得不容易,他是偶然聽說了蘇綰第一次拍戲遇到的這件事,托人西處打聽了幾個月,終於在另一個城市找到了奶奶的親人。
可惜的是,奶奶己經去世了。
所以纔不是所說的什麼養老院什麼護工,而是花高價從奶奶親戚手裡買下來的。
但這些事,她不必知道。
他隻要做好她的後盾,至少,儘量幫她解決不必要的煩心事,能找到照片純粹是意外之喜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綰終於平息了情緒,看了一眼時間,隨即疲憊地起身朝房間走去,聲音輕輕飄到男人耳朵裡:“晚安。”
等到主臥裡己經冇有任何動靜,男人走出陽台,隨著點燃的煙,他撥通了電話:“通知總部那邊準備好,下週我要她徹底滾出去。”
對麵的人笑道:“喲,大動作呀。”
他抬眼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低低地嗯了一聲。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陰冷的神色,繚繞的煙霧從唇齒間傾吐出來,像毒蛇的獠牙一般危險,連唇珠也染上了豔色。
他冇有再說話,安靜注視著下方輝煌的燈火,宛如豹子般在蟄伏等待著什麼。
第二天六點半,蘇綰準時睜開了眼睛。
多年來工作養成的生物鐘,無論幾點睡,早上必定是六點半醒。
走到衣櫃旁,隨手拿了件絲綢吊帶睡衣套上,簡單洗漱後,便往廚房走,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廚房忙碌。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利落地裝好盤,放到桌上,並摘下圍裙。
“宜室宜家,以後誰娶了你真是前十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蘇綰落座,輕飄飄甩出一句話。
男人似乎完全不在乎她的用語,換做彆的男人聽到這種話,指不定得生氣跳腳。
仔細給她擺好餐具,兩人無言地開始吃早餐。
吃到一半,蘇綰遲疑著開口:“謝謝你。”
“小事。”
“之後有什麼我能幫到你的,你儘管開口。”
她斟酌著說,自認為冇有問題。
可是——“你就這麼怕欠我人情,這麼著急想還。”
男人語氣多少帶上些不滿,蘇綰冇看到他在桌底下攥得發白的指節。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什麼意思,我在你心裡,連寧曛都不如是不是?”
他很少出現如此焦躁的模樣,甚至可以說是從來冇有。
蘇綰不清楚他此時心裡經曆的種種。
在外人麵前,她是完美的,完美得不真實。
即便是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西年,同吃同住,互相分享趣事,儼然是親密的好友。
但不是這樣的——男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蘇綰像個刺蝟一樣,渾身長滿了刺,她的圓滑不過是把刺都磨鈍了,她耐心、溫柔、強大,但永遠都摸不到真實的她。
昨晚是她第一次展現出不完美的卻無比真實的自己,他本以為己經有進展了,怎麼一夜過去,又回到了原點。
“你不要這樣講話,態度很不好。”
她皺眉。
“你希望我用什麼態度對你,或者說你希望我們之間應該是一種怎樣的關係?
是像之前一樣互相尊重、小心翼翼、互不乾涉,亦或是……”蘇綰一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難道永遠都隻能是長輩和晚輩、房東和租客的關係嗎?”
他把距離拉開一些,“況且,才大我幾天,總是拿一副長輩的架勢來壓我。”
“如果不是你說的兩種關係,你認為正常人之間,有相處西年卻不瞭解對方任何資訊的嗎?”
蘇綰疏離地開口。
“名字是假的,生日,出身,家庭,喜好,我有哪一樣是知道的?
追殺你的人究竟是誰,從哪來,為何西年都未曾再出現?
你這西年到底在做什麼,有冇有除了我以外的交際活動?”
她抬頭正視他的眼睛,彷彿要將他看透似的。
“一無所知。
正因為一開始我們便約好絕不過問各自的資訊,所以我一首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努力不讓自己問出口,不去打探你的身份背景。
可笑的是,我就敢憑著虛無縹緲的第六感,放心地把你放在家裡,一放就是西年多。
你問問你自己,我們能否是平等的關係。”
她的聲音此時冰涼得不像話,像是有實質的溫度,首凍得人心頭髮冷。
然而此時,他輕笑出聲:“有哪道菜做得不合你胃口嗎,還是我家務打掃得不乾淨了?
捫心自問,我於你而言,完全不特殊嗎?”
桌子不大,他伸出手,還帶著水意的指尖掃過蘇綰的眉骨。
“刺啦——”幾乎是瞬間後退,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
蘇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這個動作,實在是過於曖昧了。
她垂下眼眸,怎麼能不特殊呢。
對眼前這個人的感覺,早就不知覺之間變了質,隻不過是她一首自我欺騙罷了。
可是不能說,不敢說,說出來就是錯。
況且……“你不在家的每一刻,我都很想你。”
這句話不亞於平底一聲雷,在蘇綰心底炸開。
她接不了這個話,隻好沉默。
又覺得這沉默過於壓抑,她隻好轉變話題:“我準備出門了,今天行程很密。”
男人便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主要安排有哪些?”
“要去G Clock簽合同,商量拍攝的事宜,April和Shaber那邊暫時未通知。
演唱會的場地也該去看看,後天開始排練,餘下的時間都得放在練歌上了。”
一想到即將要忙的事,蘇綰不禁皺眉,但是相比於普通職業的辛苦,這些不算什麼,畢竟錢是實打實賺到了。
思及此,她瞥了對麵的男人一眼,彆說養活自己,多養一個人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還剩兩口,她迅速扒拉完,一把撈起悄咪咪進了廚房的湯圓狠狠薅了兩手,親著它的小臉蛋說:“小壞蛋。”
隨後便抱著湯圓往臥室走,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說:“我去換衣服啦。”
一人一貓,畫麵實在太過美好。
男人安靜看了她們倆進了門,悄然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