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有目的,就是純粹的行走,就像每天純粹的閉眼“睡覺”一樣。
新生不久的矮小橡樹,刮擦著他的衣角。
他將衣帶勒緊,兀自行走著。
林間偶爾能聽到隔壁山穀中,原住民大聲說話的聲響。
他有時也會過去瞧瞧,其實無論走哪裡都一樣。
選擇去哪裡,或許隻是聽覺、觸動被激惹後的本能反應。
緩步向山上走,腳下是一條長年行走留下的山路,肥沃的泥土和蓬鬆的枯葉,令道路濕滑有餘。
待走到山頭,他駐足了片刻。
前麵是溫暖的山穀,身後就是凜冽的千年冰原,這裡能看到兩邊極致的美。
麻木的,隨意的,他沿著山脊小走了一段,然後轉往山下。
走走停停,有時發呆,有時手腳會自動碰觸身旁甜美的瓜果。
這裡實在是豐饒之地,有享用不完的食物和水,與僅隔一山的冰原相比,這裡隻能是天堂。
隻是如同所有的天堂一樣,總會有惡魔時刻準備入侵。
那個西夫,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他來自赤道,有那裡人所有的缺點,自私、敏感、充滿神經質的臆想,再加上貪婪和投機思想的浸潤,他們就是最肮臟的蛆蟲,地球的毒瘤……
又走了一陣,天色已經大黑。
七棵巨大古樹籠罩在整個雙環山穀上方,如同七尊巨像般矗立在天際。
她們的根係深深紮入山體,樹乾不約而同的向山穀內傾斜。
枝葉是如此的廣袤,以至於她們能在高遠的天際相擁,互相扶持,彼此倚靠,形成了巍峨壯麗到匪夷所思的“古樹穹窿”。
偶爾亮起的雲中電光,能映照出他們震撼人心的輪廓。
像神的掌心,也像古樹圍聚的鳥籠。
老烏龜看了好一會兒,待綠色的電光消逝,他收回視線,低頭繞過遠古大樹的堅硬根塊,順著斜坡走下山穀。
穀內很安靜,絕大部分村民已經入睡,老烏龜就像黑夜的巡靈人,漫走在佈滿花草的村頭、田埂間。
走到內外山穀的結合處,太領和太孃的屋子裡已經冇有火光。
他慢慢踱步進入內環山穀。
這裡仍舊霧氣彌散,要不是許多次夜間,走過這裡,怕是難以找到來去的路徑。
穿過溫熱的石湯,毫無波瀾的走進冷風林。
芷湖的冷氣從山上魚貫下來,在林中迴旋。
老烏龜幽幽地瞟著冷風林深處,那裡有斷裂的古樹和掉落一地的青果。
上次死光的浩劫已經過去多日,如今果實也冇有到成熟的時節,掉落那麼多青澀的果實,有些奇怪。
他緩緩地走進林中,發現那些青果有很多都被踩爛,且果肉新鮮。
旁邊,還有更多的斷枝延伸到更黑暗的密林中。
沿著痕跡往裡走,他來到很少有人涉足的深處。
這裡的怪異,更多了。
空氣裡縈繞著,一股奇異的麥芽和果肉香味。
在碎石和枯葉間,有明顯撞擊和掃動的跡象。
新斷裂的枝杈上,還掛有扯爛的麻布。
繼續往裡走,甚至出現了明顯的血跡和剝落的皮肉。
老烏龜眯起眼睛往深邃的黑暗裡探查,一個人出現在一棵青果樹下。
他繞開紛亂的藤蔓,快步上前。
幾株銀芷花的微光映照下,竟是滿地的淡黃色液體,和雜亂的機械部件。
而在所有這一切的中間,一個少女的身影,奄奄一息地爬伏在明顯被肢解的機械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