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從第二天開始，陸續收到江嶼闊送來的禮物。
衣服、鞋子、首飾、包包，還有一隻Rose-only的紅玫瑰禮盒。
前台把東西送到辦公室時，孟偉和沈觀南正好也在。
孟偉看到聞笙吩咐前台以後再收到東西就直接拒簽，她麵上笑著說阿笙你福氣真好，江少這樣大手筆的求原諒，誠意十足啊。
可她心底想的卻是，裝什麼裝？你現在能底氣十足的拒絕江嶼闊，還不是因為攀上了徐家的小開，撿到了西瓜，芝麻自然看不上了。裝模作樣的碧池。
上次在金融街撞到聞笙從那輛限量款阿斯頓馬丁上下來後，孟偉就找人查了車牌，才知道那車竟然是明德醫院少東家徐讓初名下的車子。
江家在江州是有些臉麵，可到底是依附傅家。
徐家就不一樣了，祖上從明清開始就從醫，傳承到現在，可謂是江州百年名門。徐家和傅家纔是真正的世交，江家不過是靠傅家大小姐傅硯微的裙帶關係。
聞笙臉色淡然，隻冷漠地掃了眼孟偉，眼神問她，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倒是沈觀南皺了皺眉，神色有些嚴肅，“Alisa，出去做你的事情。”
孟偉吃癟，心底不快，可在沈觀南麵前仍舊要扮演傻白甜的角色，裝作冇聽懂他話語中剋製的嗬斥，嬌俏地笑了笑便出去了。
沈觀南寬慰聞笙，“她就這樣，阿笙你彆和她一般見識。”
聞笙搖搖頭，說到正事上，“Jeff，清州酒家的項目，我和法務部在溝通準備走合同了。等合同模板出來，你這邊確認冇問題，我就跟小宋總約簽約？”
“好，這次項目很順利，你功勞不少，辛苦的話我就不說了，獎金來表達。”
“謝謝老闆，”聞笙莞爾，“接下來我們的重心就要放在薇溪諾化妝品公司的項目上了，他們的BP我這邊稽覈過了，已經發你郵箱，等你複覈。”
沈觀南目光閒恣地掃在聞笙臉上，“不著急，臨雲科技的case你不是還要跟進？這個項目是我們今年的重點，做成一個臨雲，比十個小項目都要緊。”
聞笙早知道沈觀南會這麼說，但她早有打算，不疾不徐開口，“Jeff，這些日子，我認真考慮過了，臨雲科技的項目我就不參與了。一來，我現在還是新消費的核心力量，實在不適宜去碰Alisa的業務。二來，我私人和臨雲的傅總有些聯絡，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規則，我是要避嫌的。”
上次在蓉城，傅硯臨追到森鹿樓下，在電梯口撞見，聰明如沈觀南，怎麼會猜測不到兩人的關係呢？聞笙不是冇腦子的傻白甜，不難想象，沈觀南明明對兩人的關係有所懷疑，還放任她繼續跟進臨雲科技的項目，到底是在盤算什麼。
聞笙不願意再被人當槍使。哪怕，她最終會從中得益。
沈觀南並不意外聞笙會做此選擇，他的關注點也精準，“阿笙，你和傅總……是什麼關係？”
聞笙麵色淡然，“Jeff，這是我的私事，可以不說嗎？”
沈觀南聳聳肩，“當然，這是你的權利。但我很可惜，阿笙，你應該很清楚這個項目一旦做起來含金量極高，對你未來的事業規劃影響也很大，我不想你錯過而已。”
“凡事都有舍有得，不是麼？”
“但魚和熊掌，也是可以兼得的，你崇信事在人為。”
“我堅持純粹。”聞笙看著沈觀南，清澈可愛的小鹿眼裡是無聲的沉靜和堅持。
聞笙昨晚就想好了，倘若自己要和傅硯臨好好相處，那她隻能放棄項目——哪怕，這個項目的確誘惑極大。
聞笙根本冇想過去搞什麼底下關係，等項目落地後再公開，藉著和傅硯臨親近的關係還能促成合作，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不願意兩個人的關係裡摻雜著彆的東西，叫對方為難。
既然如此，她就做出選擇，也是對這段關係的一個認真的態度。
沈觀南默然，他望著聞笙，心頭忽然覺得愧疚。
他無法否認自己一定要聞笙參與臨雲科技投資項目的初衷和私心，不然不會在一開始拿升職加薪去刺激聞笙潛藏在骨子裡的勝負欲。
但他太自信了，自信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利己主義，有誰能經受得起這樣的誘惑呢？三十歲之前升任董事，在這個圈子裡，少之又少——他以為聞笙會為此不懈努力的。
聞笙還是那個永遠純粹又執著的小學妹。
沈觀南不再勸說，對於他來說，此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況且，臨雲科技要選投資人，斷不會因為一個聞笙在長璟資本，就拍板合作。他也不是傻子，臨雲找他們機構投資，無非是能控製話語權。
施捨人飯吃和求人施捨飯吃，那是兩種地位。
若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些年就白混了。
下班後，聞笙給江嶼闊發了條簡訊，告知他東西已經叫跑腿閃送回了江家，請他以後不要再送東西來。
江嶼闊顧左右而言他，說週日去家裡接她。
聞笙懶得再回覆。
她很反感江嶼闊這種無效糾纏，也不明白為什麼做人要給彆人添麻煩？
下班回到家，聞笙看見家門口放著一個包裹嚴實的外賣袋子，是江州有名的飯店廣德樓送來的。
聞笙拎了進門，看了眼清單，好傢夥，四菜一湯……她立即給傅硯臨發微信過去。
這傢夥遠在深城，還盯著她吃晚餐？
傅硯臨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聞笙已經習慣隨手接起來，站在客廳的暖光燈下同他說話。
柔光灑在她肩頭，秀髮色澤瑩亮，很是溫柔惹眼。
傅硯臨有些冷傲地開口，“我以為你失蹤了呢，微信不看？手機要是壞了就砸了，我給你買新的。”
聞笙這才明白過來，他是生氣自己白天冇回資訊，連忙道歉，“白天趕了三個會，實在是忙……抱歉。”
傅硯臨覺得聞笙根本冇有哄人的意思，仍然語氣高傲冷冽，“這樣啊，我以為你自閉症呢。”
她是硬氣的，冇心腸的，他出差深城，恨不得把行程表都雙手奉上，交代清楚他見了誰做了什麼，身邊絕對冇有彆的亂七八糟的人。要不是怕聞笙嫌煩，他恨不得報備自己一天三頓都吃了什麼。
可她呢？四五條微信石沉大海。
和人開會時，傅硯臨心不在焉，時不時打開手機檢視微信，生怕漏了聞笙的資訊。
可那冇良心的小東西，一條資訊都不回的。
要不是秘書和宋毓恩都發來微信說話，他還以為自己手機壞了呢——怎麼不是呢？上萬的手機，聞笙的訊息都收不到，不是壞了是什麼？
好在他忍耐住了！
聞笙自知理虧，語氣柔軟了不少，“我下次注意，可以嗎？”
傅硯臨心潮澎湃，可他覺得，他絕對不能表現出一絲開心，這麼容易就被哄好，以後她豈不是無法無天了？他不要麵子的嗎？
傅硯臨繼續端著，像一隻高傲的貓，“嗯。”
聞笙趁機轉移話題，說，“你點這麼老多東西，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傅硯臨說，“吃不完總比你不吃好，你去餐桌上打開，我要盯著你吃。”
聞笙秀眉蹙了蹙，“你喜歡看吃播？”
傅硯臨麵不改色，“我隻想看你。”
聞笙有點接不住這曖昧的言辭，“你很無聊。”
傅硯臨堅持進攻，“聞小姐，不是誰都有這個榮幸。”
聞笙抿唇不語，傅硯臨又催促，語氣裡有幾分哄人的意思，“聞笙，你聽話。”
也不知道怎麼的，聞笙被他這麼一勸，竟然乖乖的拎了外賣袋子去餐桌前，拿了個支架放好手機，然後一一打開外賣盒子，坐在手機麵前，真給傅硯臨吃播起來。
傅硯臨見她這麼乖巧，便繼續工作，隻偶爾看一眼，見她乖乖吃著飯，也不打擾。
聞笙聽得見鍵盤敲動的聲音，好奇他在做什麼，就抬頭看一眼。
鏡頭裡，傅硯臨坐在酒店的辦公桌前，背後是一片落地窗，房間裡的一切都能透過玻璃倒影過去，他清峻硬朗的線條在酒店明亮的燈光下更加的立體英俊，尤其是那雙漆黑的星眸，專注地看著一個方向時，能沉溺整個世界。
聞笙忽然覺得，這樣也很好。
彷彿他就在身邊。
她喜歡這種安靜陪伴的感覺。
她哪裡知道，傅硯臨是故意拉開窗簾的，好叫聞笙知道他房間裡冇有彆人。
傅硯臨點的菜很合她口味，聞笙吃了大半碗飯，肚子都圓滾滾了，但剩下的捨不得扔，她收拾起來準備放到冰箱，明天下班回來，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傅硯臨聽見聲響，忽然開口，“剩菜彆要了，扔掉，明天有人送新的來。”
聞笙表示很浪費，傅硯臨卻霸道堅持，“你喜歡就不浪費。”
“……”
“過幾天我回江州要檢查的，你要是掉了一兩肉，聞笙，我跟你冇完。”
聞笙輕哼，“你又不知道我多重，怎麼對比？”
傅硯臨車速一下猛上來，“我相信我的手和眼睛。”
“……”聞笙徹底無語了，臉有點熱，彆開了視頻，匆匆說，“不和你說了，我要去看郵箱的BP找項目。”
傅硯臨輕笑，“小騙子。”
聞笙連忙掛斷了。
她根本就不是傅硯臨的對手，這人張口就來的撩撥言辭是從哪裡學來的？
還是說，他從前戀愛經驗豐富，熟能生巧？
思及此，聞笙恍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在乎起這些細節來。
從前和江嶼闊在一起，她都冇注意過這些問題。
是因為她不愛江嶼闊嗎？
可聞笙分明覺得從前和江嶼闊在一起很開心呀。
直到洗完澡出來，聞笙也冇想明白這個問題。
她躺到床上，看到微信有訊息，點開一看，傅硯臨黑漆漆的頭像上有個紅點，她點開進去，看到簡短的四個字，愣了半天。
“想我了嗎。”
刹那間，聞笙感覺自己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包裹著，大腦暫時停止了思考。
就在這時，傅硯臨又發來一條資訊。
“？”
聞笙臉蛋微微發熱，漸漸灼燒起來，她鼓起勇氣，緩緩打出兩個字，摁了發送。
“想的。”
而後，聞笙連忙關上手機，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躲了起來。
一抹甜絲絲的滋味，如同被砸了石子的安靜湖麵，頓時在她心底盪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