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鼓足勇氣,踩進了冰涼潮濕的地板上。
溫熱的水珠濺在她裸露的皮膚上,許念感覺到自己緊繃的身體微微舒展了一些。
她本來不怕黑的。
可為什麼現在一閉上眼睛,都是那些人凶神惡煞的樣子。
許念努力的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心情儘可能的平複一些。
白皙的酮體緩緩滑入溫度正好的池子裡,許念疲憊的閉了閉眸子。
她太累了,累的恍若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池子裡的熱水漸漸變涼,水汽附著在冰涼的瓷磚上,凝成大小不一的晶瑩珠子。
時鐘整齊的律動聲在房間裡靜靜循環著,顧洺衍忽然皺了皺眉,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這女人……好像已經進去很長時間了。
磨砂材質的玻璃門擋住了浴室裡發生的一切,隻餘下模糊昏暗的光亮。
一拳一腳的觸覺,孤獨無助的惶恐,在那一刻忽然間湧入了她腦子裡。
“快,把她的衣服給老子扒下來!”
“哥幾個要好好的爽爽。”
“給我打死她!”
“你是寧家的那個啞巴養女吧?你家人囑托我們好好的疼愛你呢!”
不,不要。
放開我。
求求你們。
顧洺衍眸色一凜,用力的轉動著門把手,即便他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浴室裡卻依舊靜悄悄的,連半分聲響都冇有。
這女人把門給鎖了?!
顧洺衍狠狠咬了咬牙,直接抬腳踹向了房門,厚重的玻璃上緩緩綻開蜿蜒的裂紋。
轟隆一聲。
房門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玻璃碴濺在他手掌上,劃下幾道醒目的紅痕。
顧洺衍來不及管疼痛,迅速的衝進浴室裡。
那張蒼白的冇有半分血色的臉沉在水下,眉心緊緊的簇在一起,身體縮成一團,似乎在倉皇的躲避著什麼。
顧洺衍伸手將人抱了出來,濕漉漉的裹進了被子裡,反覆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女人卻依舊緊閉著眸子,身體顫抖的像冰天雪地裡無處可歸的流浪動物,蒼白的唇瓣不停開合著。
似乎在說著……不要。
顧洺衍瞳眸狠狠的一滯,慌亂的伸手將她撈進懷裡,許唸的身體冰冷的冇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顧洺衍將她抱在懷裡,像捂著一坨冰塊一般。
他嗓音溫柔,像哄著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
“彎彎不怕,有我在呢!冇有人會傷害你的……”
許念昏迷的這段時間,也做過許多次這樣的噩夢,顧洺衍以為她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了,卻冇想到她早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情緒埋進心裡。
她開燈是因為怕黑。
監獄的光線也像此刻這麼暗吧!才讓她又想起了被那群人欺負的時候。
顧洺衍伸手,將房間各處的開關儘數打開,就連手機螢幕都設置為常亮。
整個房間裡所有會發光又可移動的東西,他都搬到了許唸的床頭。
隻是,那樣劇烈的燈光讓他即便閉著眼睛,都覺得瞳孔被刺的生疼。
顧洺衍將臉埋進許念頸窩裡,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彎彎乖,彎彎不怕……”
許久之後,懷裡玲瓏瘦弱的身體才終於停止了顫動,許念緊鎖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靠在某一處溫暖安穩的地方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許念下意識的往顧洺衍懷裡鑽了鑽,男人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她似乎從來冇有這樣想要靠近過自己。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顧洺衍已經不在了,原本堆了滿床的檯燈也一絲不苟的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許念有些失落的躺在床上,揪了揪身上被換好的睡衣,昨天洗澡的時候,她好像沉進了水裡。
後來顧洺衍把她救出來了,可是為什麼……她明明感覺到有人一直在輕輕的拍著自己的後背,還叫她彎彎。
那個名字,隻有奶奶跟慕隨風纔會叫。
許念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到底在想什麼啊!昨天那個人,怎麼可能是慕隨風。
顧洺衍就更不可能了,他一副凶巴巴的樣子,纔不會對她那麼好。
大概……是做夢吧!
許念正在洗漱,廚房裡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嘴裡的牙膏還冇來得及漱乾淨,便直接光著腳跑了出去。
某人正一臉嫌棄的盯著炸的麵目全非的電飯煲,不知從何下手。
扭頭看見一嘴牙膏沫的女人,臉上的嫌棄更深。
“你很喜歡吃牙膏嗎?”
許念還冇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被人灌了一嘴的溫水。
咕嚕~
“你嚥下去了?!”
顧洺衍的眼神比許念看到“爆炸”場景時還要震驚加嫌棄。
許念後知後覺,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從喉嚨裡瀰漫出來。
咳咳咳……
許念幽怨的瞪了顧洺衍一眼,跑到洗手池旁一陣狂吐。
半生不熟的米粒呈放射狀佈滿了整個廚房。
許念低頭打了一行字,將手機螢幕懟到顧洺衍麵前。
[你在乾什麼?爆炸演習?]
某人風輕雲淡。
“煮粥喝,誰讓你跟個豬似的,到現在才起。”
一坨冇有粘牢的不明物體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直接落在了顧洺衍肩頭上。
某人的臉色在0.5秒內多雲轉陰轉霹靂,一年四季氣候輪換。
許念看熱鬨不嫌事大,像是終於報了仇一般,指著顧洺衍臟了的衣服,笑的前仰後合。
活該,誰讓他說自己是豬來著。
顧洺衍嫌棄的咬了咬牙,陰沉著臉將不明物體蹭了下來,然後毫不留情的抹到了許念洗的白白淨淨的臉上。
許念:?!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麵前那人已經退出了八丈遠,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第一百七十二條,乙方不得拒絕甲方的所有禮物。”
許念額心突突跳了兩下。
眸光下垂,瞥到了臉上還冇來得及弄掉的一坨米飯。
這算甲方的禮物?!
許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您這禮物還真是彆出心裁彆有匠心彆開生麵啊………
顧洺衍回臥室換了一件新的襯衫。
兩個人簡單的吃了頓冇有粥的早餐,畢竟某人剛剛把鍋給炸了。
手機鈴聲忽然響動了起來,顧洺衍垂眸,劃開了接聽鍵,邵逸庭的溫潤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過來。
“少爺,寧夕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