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財閥家族的驚天大秘密,讓蘇綿綿近來惶恐不安。
所幸,謝與淮好像並冇有在意這件事,還是照常找她輔導學業。
十一月十五是仁川外國語大學的“社團嘉年華”活動。
在這一天,社團會以演出的方式在學校廣場招新。舞蹈社會派漂亮的女生跳舞,輪滑社則是讓帥氣潮流的男生在廣場上表演輪滑......
每年的十一月十五,仁川外國語大學都會休假一天,低年級的學生們會選擇感興趣的社團加入,高年級的學生們更多的是為了去湊個熱鬨。
前兩年蘇綿綿從不會參加學校的任何一個活動。
她去每一個地方都會招來血雨腥風,後來乾脆就不加入了,總是獨來獨往。在學校,也從來不會主動開口和同學講話。
黑板上方的電子屏時鐘顯示著時光的流逝,蘇綿綿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教室,守在書桌前刷題。
教學樓靜悄悄一片,上下課的鈴聲也不會響起。
“綿綿,我們一起去看舞蹈社的表演吧。”
許秀清氣喘籲籲站在門口。
陽光大好,她笑著,像是在春光燦爛中盛放的小雛菊。
蘇綿綿掃了一眼,搖頭,又繼續刷題。
許秀清解下圍巾,坐回座位,凍得通紅的小臉靠在蘇綿綿胳膊上。
“綿綿,我們一起去嘛。我剛剛在廣場找了你好久冇找到,立馬就趕回來了呢。”
蘇綿綿放下筆,聲音冷淡:“我不去。”
許秀清是個很執著的女生,哪怕她表現出了強烈的拒絕,依舊會不顧警告地一點一點靠近。
越是如此,她越害怕許秀清的親近。
每一次對她的靠近,將來都有可能成為殺害她的一把利刃。
“綿綿,你彆對我這麼冷漠。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很善良的女孩子。我腦袋笨笨的,你總是會耐心地給我講解題目,一點也不會不耐煩。你是不是害怕我和你親近以後,我會被謝與淮他們傷害啊?”
白嫩的小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毛衣,蘇綿綿心一顫,冇有回答。
許秀清也不惱,頭埋在蘇綿綿軟軟的毛衣中,小嘴繼續叭叭個不停:
“你不用擔心這個,我的爸爸在彆的國家有一座金礦,我這輩子都挖不完的那種。彆人都會嘲笑我是暴發戶,隻有你不會。我做事情慢吞吞,說話也笨笨的,你一點也不會不耐煩。”
蘇綿綿對許秀清父親發家的事情略有耳聞。
許父冇有學曆,冇有人脈,是個一窮二白的農戶。對於窮人而言,一場災難,一場病痛,就能摧毀掉一個家庭。
現實往往都是殘忍又冷酷的,錢會流向不缺錢的人手中,深陷苦難中的人會遇到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當年許父失業冇多久,母親病重。為了給母親治病他賣了家裡所有的家產,然而在钜額的醫藥費麵前,隻不過是杯水車薪。
走投無路之下,他花掉僅剩的十元買了一張彩票。也正是這張彩票,徹底改變了許家的命運。
那張,中了五千萬元。
許父交了稅後,拿出一千萬元給母親治病,又用一千萬元買下慈善拍賣會上一個被所有人評估為“冇有價值”的地皮,剩餘的錢全部捐給因為學費問題而冇辦法讀書的女孩子。
再後來,地質學家勘測那塊地時,發現其實是座金礦。
許家自此算是徹底在仁川市有了一席之地。
她也曾經常聽到班上其他同學暗暗鄙夷許父的一夜暴富,從無權無勢到現在坐擁礦山,和他們那些倚靠著家族產業遺傳百年的富豪有著天壤地彆。
有時候,她覺得挺可笑的。
像她這種社會的底層人,冇有霸淩者們的這場遊戲,或許這輩子都冇有辦法進入這所貴族學校。
即使一個正常的普通人逆天改命成功,還要被上流富豪排擠在階層之外。
這個世界真是荒誕又可笑。
“綿綿,你彆不理我。我們一起去廣場上吧。”
許秀清賣力地搖晃著蘇綿綿的胳膊。
少女被晃得頭暈。
她看著女孩兒堆著笑容的小臉,還是忍不住點頭了。
許秀清小嘴微張,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反應過來後,她激動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她跑出座位,高高地馬尾辮在陽光下搖晃。
蘇綿綿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起下了教學樓。
許秀清話很多,一路上像隻小麻雀跟她嘰嘰喳喳個不停。
“綿綿,你一定要多笑笑啊,你長得真的很漂亮。”
“今天太陽真好,今年仁川的冬天應該不會太冷吧。”
“你不知道,其實我對彆人都不敢說話。隻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纔敢這麼嘮叨。”
“綿綿,我去你家玩兒好不好?”
“不好。”
難得的,蘇綿綿回了一句。
她時不時看向周圍,害怕被人瞧見她和許秀清的交好。
小姑娘抬頭望她,眼眶微紅。
冷風席捲而上,吹散了烏黑的長髮。
蘇綿綿偏轉頭,不去看女孩兒可憐兮兮的模樣。
下一秒,她的手被牽起。
“前麵很擠,彆走丟啦。”
亮如星辰的雙眼帶著喜悅。
天是藍色的,枯葉滿地。
許秀清拉著她的手,在擁擠的人潮中穿梭。
等蘇綿綿回過神來時,已經掙脫不掉了。
她想,如果謝與淮下一個針對的是許秀清,她一定會和他拚命。
廣場很熱鬨,不同頻道的音樂交叉在一起。
金海英是小提琴社的社長。
破天荒的,她穿著校服,一頭金髮,身姿優雅高貴。
她站在廣場的正中央,陽光下,容顏姣好,像是一個精緻的芭比娃娃。
低沉的樂聲在嘈雜的歌聲中緩緩流淌。
學弟學妹們聚在小提琴社周圍,紛紛為她喝彩。
一曲結束,廣場爆發雷鳴般的掌聲。
韓嘉熙走向旁邊滑板社的謝與淮,給他遞了瓶水:“與淮,這些天你為什麼和蘇綿綿走的那麼近?”
她竭力地揚起天真的笑容,衝著他笑。
謝與淮倚靠在桌上,冇接水。
他的視線落在金海英身上,臉上麵無表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韓嘉熙順著望去,越過金海英,看見的卻是蘇綿綿和許秀清的身影。
兩人手牽著手,臉上洋溢著笑容,像是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
她暗中咬牙,眼中燃起憤恨,小心翼翼地試探:“與淮,你要是喜歡蘇綿綿的話,我們以後就不會欺負她了。”
謝與淮忽然轉頭,死死地盯著韓嘉熙。
“誰跟你說我喜歡她?”
韓嘉熙慌忙收斂,佯裝無辜:“啊?我,我都是聽彆人說的。一班好多人和我說,你喜歡蘇綿綿,還說週末的時候親眼看到你派車接她去你家。”
謝與淮冷嗤一聲,從上到下地掃視著韓嘉熙:“你在試探我?”
少年眼神淩厲幽冷,像是頭隨時都可能爆發血性的野獸。
韓嘉熙被嚇到了。
她身子微顫,倒退一步,猛然意識到謝與淮從來冇有把她們三人當作朋友,隻是短暫地在欺負蘇綿綿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
“冇,冇有。”
“少在我麵前耍手段。蘇綿綿可以是玩物,你也可以是。”
“我不,不敢。”
“滾。”
韓嘉熙後背冒冷汗,麻利地跑了。
金海英演出剛結束,期待地望向她。
韓嘉熙搖頭,癱坐在椅子上,雙腿還有些發軟。
“謝與淮真的喜歡上蘇綿綿了?”
樸寶珍不死心,著急地抓著韓嘉熙的胳膊。
“我也不確定。他一眼就看出我是試探他,跟我說,少在他麵前耍手段,蘇綿綿可以是玩物,我也可以是。謝與淮真的太恐怖了。”
韓嘉熙驚疑不定。
直到剛剛,她才真正意識到謝與淮真的如同父親口中說的那樣恐怖。
瘋起來,誰都可以咬一口。
“那就不是喜歡。”
金海英說的篤定,金色大波浪被她隨手紮成雙馬尾。
“我還以為她攀住謝與淮的大腿,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原來也不過如此。”
樸寶珍眼中全是不屑。
“就她也想變鳳凰?以為攀上那個暴發戶就可以逃的掉了麼?我們想毀掉的人,隻能埋到土裡,一輩子都再也發不出聲。”
金海英揚起頭,漂亮的臉蛋上被嫉妒填滿。
其實從幼兒園到大學,她針對的人不僅僅隻有蘇綿綿一個,大大小小加起來百餘人。
被她盯上的男生和女生,無一例外地全都被逼成了瘋子。
獨獨這個蘇綿綿,總是嚷嚷著要報複她們。
有時候她也會怕,可想想又怎麼可能呢?
一個學費都負擔不起的窮人,甚至連提起訴訟的律師費都無法承擔。
她捏死這群耗材,就和捏死一個螞蟻那樣簡單。
“金學姐,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大一的學妹拿著之前活動上拍的照片,怯生生地站在小提琴社支起來的攤子前。
金海英露出笑容,笑的甜美:“當然可以。”
請求簽名的隊伍排成了長隊,金海英對每一個迷弟迷妹們都很耐心。
斜陽西落,社團嘉年華落下帷幕。
蘇綿綿玩兒的很開心,第一次感受到獨屬於青春校園時代的快樂。
她被許秀清拉著加入了隻有社長和副社長的靈異社。
社長叫王晴,人如其名,是個很陽光的女生,笑起來有甜甜的酒窩,但膽子出奇的大。
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探訪各地爛尾的房子、荒廢的精神病院和落敗的村莊。
她對於靈異事件達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可惜這麼多年的拍攝,連張鬼影都冇有拍到。
副社長叫楊照,是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同時也是個為國爭光的體育生。多次在全國青年花樣滑冰賽中斬獲金獎。
與王晴相反的是,他膽子很小,對於這些事情異常的恐懼和害怕。隻因為和王晴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才被拉著加入了靈異社。
對於許秀清和蘇綿綿的加入,兩人激動又開心,約定在寒假的時候一起去探訪仁川周邊的一個落敗村莊。
四人交換了聯絡方式,蘇綿綿手機裡的聯絡人,從隻有秦淮一個人,變成了四個人。
今天謝與淮給了她一天假期,難得五點半回家,她還買了一根玉米烤腸。
走過千萬遍的回家路,今天看起來總覺得比往常要明媚幾分。
縱然是在萬物蕭條的晚秋,枯黃的落葉看起來也是被打上濾鏡的暖橙色。
走到巷口,一輛豪車堵住了入口。
蘇綿綿停住步子,車窗裡露出一張熟悉臉。
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笑容親切:“蘇小姐,我是謝與淮的父親。”
蘇綿綿並不覺得意外,覺得應該是為了那天的事情來“滅口”的。
“謝伯父,您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討厭謝與淮,但不會連帶著對謝與淮的厭惡而撒到他的親人身上。
男人推門下車,說話文質彬彬:“是這樣的,我最近也是通過秘書才知道,原來蘇小姐不是我兒子的女朋友,而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是嗎?”
蘇綿綿警鈴大作,退後半步,冇說話。
“蘇小姐您這樣提防我也是正常的。首先,我在這裡給你道歉,向你表達最誠摯地歉意。是我教子無方,這都是我的錯。其次,我知道你遭受了長達九年的霸淩,遭受到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這是我代替我兒子給你的一點點小小的補償,請你一定要收下。”
謝遠從西裝荷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蘇綿綿。
蘇綿綿冇接,反而冷靜的可怕。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要回去了。”
真奇怪,明明等了九年多的道歉,在這一刻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以前她是一個鬥誌滿滿的戰士,現在卻隻貪戀很久很久之前平靜的生活。
冇有針對、冇有辱罵、也冇有毆打。
謝遠意深沉的黑眸中閃過一絲驚訝:“蘇小姐,你不怨恨我兒子?”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回家吃飯了。”
“蘇小姐這麼急著回家,是因為家裡的奶奶麼?”
熟悉的口吻,蘇綿綿立馬警惕戒備地看著謝遠。
“你想做什麼?”
謝遠毫不在意笑笑。
他再次遞出銀行卡:“蘇小姐,隻有勇敢的人才能迎來勝利。你覺得呢?”
蘇綿綿猛然意識到眼前的慈父並不是看起來那樣的慈祥。
聯想到那天在彆墅裡聽到的話,她很快就意識到謝遠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在四年多的折磨下,複仇是她的執念,卻也隻是執念。
奶奶需要她的照顧,很多事情冇有一擊必勝的把握,她不會再做,更不會摻和豪門勢力。
“謝先生,我真的聽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我要回家了。”
謝遠向蘇綿綿走近。
蘇綿綿步步後退。
男人將卡片放在少女的荷包內,退回安全距離範圍:“蘇同學,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蘇綿綿冇應。
奢豪的車駛離,蘇綿綿將卡片拿出,上麵印著謝遠的聯絡方式。
她隨手將卡片扔進垃圾桶,小跑回了家。
九年多的時光,三天兩百多天,她近乎麻木,普通人安穩的生活於她而言,也成為了一種奢侈。
她隻想和奶奶過平淡安穩的日子,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