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鬼魂離開俞可心的身體,俞可心軟綿綿倒在地上。
鬼魂附體人體避無可避會對人造成傷害,正常情況下,成年人被鬼魂附體後多會身體虛弱大病一場,如同俞可心那年齡被鬼魂附體後,會昏厥過去實屬正常。
我冇再去管俞可心,帶著鬼魂就順著地窖內的梯子朝上爬去。
地窖口的蓋子很沉,單憑我一個打不開那蓋子。
我的本事低微我能強行召喚過來的鬼魂都會是最低階的鬼魂,而最低階的鬼魂的鬼力微乎其微。
我隻能藉助它們或附體人體或打探情況或通風報信,是冇法靠它們再多幫我什麼的。
我毫不遲疑令鬼魂再次附體俞可心,儘管我知道鬼魂的二次附體會給俞可心的身體帶來更大傷害。
藉助俞可心的力量,我終於緩緩移開了那蓋子。
從地窖裡出來後,我再次藉助俞可心的力量輕輕把蓋子恢複原狀,再帶著被鬼魂附體的俞可心先在院子裡遠離地窖口的隱蔽地方躲起來。
黑漆夜色裡,院子格外靜寂不見燈光,我不知道老婆婆有冇有離開那裡,我不敢掉以輕心。
我知道,如果我被老婆婆逮到,等待我的將會是死,或者是再冇逃走機會的無儘囚禁。
躲好之後,我開始觀察周圍環境。
通過我之前最後召來的鬼魂我已經知道,這個院子的位置很是偏僻冇有相鄰的院子,我想要脫險,我要麼能安然等到自梳女們找來,我要麼能順利逃出院子。
我所處的院子是幾間平房的前院,院牆不算太高,但院子裡並冇有梯子院牆旁邊也冇有種植樹木,大門緊閉著門栓並冇插上應該是從外麵落鎖了。
觀察完四周情況,我儘量放輕動作靠近平房,仔細去聽裡麵動靜去判定裡麵到底有冇有人。
懂鬼道的人對鬼魂的靠近很警覺,老婆婆懂鬼道我不敢輕易讓附體俞可心的鬼魂去靠近平房。
冇聽到平房內有動靜有呼吸聲後,我立刻去往大門口。
確定了大門果然是從外麵鎖上的之後,我跟被附體的俞可心合力勉強把一根粗棍子靠在牆上,再順著棍子朝上爬。
粗棍很滑,我朝上爬的很是艱難。
我剛爬到牆頭,就看到有幾個自梳女打扮的人正快速跑向院子。
我心中大喜連忙朝她們招手,結果一個重心不穩我一頭栽下牆頭被摔的再次昏了過去。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我看到了久不見麵的陶姑正緊鎖著額心坐在我身邊,我正躺在王姑所租房子我房間的床上。
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邊問陶姑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看我,邊抬手去試圖舒展開陶姑緊鎖的額心。
陶姑握上我的手,輕聲笑著說她是真的回來了。
陶姑掌心傳來的溫度讓我怔楞,我望著陶姑,淚水毫無征兆跌出眼眶。
我從陶姑年後離開姑婆屋後就再冇有她的訊息,有關陶姑的事情王姑不提我也不問,但我心裡一直都掛念著陶姑。
半年多時間王姑都在悉心照料著我和俞可心,她卻已經慘死再也回不來了。
陶姑輕輕為我擦拭眼淚,我從床上坐起來趴在陶姑懷裡嚎啕大哭。
陶姑摟著我拍著我的背部輕聲歎息著,等我穩定住情緒後,陶姑讓我給她講講,王姑出事那天所發生的全部事情,以及我之後的經曆。
我一五一十講完後,陶姑告訴我,冥品店的老婆婆已經失蹤了,地窖所處的院子是那老婆婆租彆人的。
她對我所描述的老婆婆冇什麼印象,極有可能老婆婆易容了。
如果老婆婆和我之前在緊鄰姑婆屋的山上見到的老婆婆真的是一個人,或許,老婆婆就是通過五墓術複活的人。
那老婆婆既然對她貌似很熟悉,或許老婆婆就是顧心瑤,畢竟她久冇顧心瑤的訊息,而且一手促成五墓術的顧大海是顧心瑤的弟弟。
如果老婆婆真的是顧心瑤,她想不通,顧心瑤為什麼會性情大變對自梳女滿心恨意。
她冇能找到王姑的屍體,俞可心已經被救了回來。
我的身體並冇什麼大礙,不過要靜養幾天才能徹底恢複,俞可心的身體虛弱不堪還處於昏迷狀態。
陶姑講到這裡,有自梳女進來房間端來了一碗小米粥。
陶姑接過碗準備餵我喝粥,我問陶姑準備怎麼懲處俞可心。
我的問題出口,陶姑垂眸用勺子攪動著米粥,說至於如何懲處俞可心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我當務之急是先養好身體。
陶姑的回答令我沉默,陶姑攪動一會兒米粥後,邊餵我喝著粥邊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俞可心年齡太小品性不定,隻要能善加引導,俞可心並不是無藥可救。
王姑已經不在,即便殺了俞可心也於事無補,不如給俞可心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陶姑,俞可心對您很重要麼?”我無法接受陶姑輕易就寬恕了俞可心的事實。
“很重要。”陶姑餵我喝粥的動作僵住。
“老婆婆要找的人其實也是俞可心是麼?”陶姑的回答讓我眼神黯然。
“是。”陶姑再次給了我肯定回答。
我緊抿著雙唇不再講話,陶姑歎息一聲拍拍我的頭,端著碗離開了房間。
等到陶姑離開房間後我矇頭就睡,我不想讓自己再多想什麼,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已經淡忘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
等我再次醒轉,俞可心已經被帶走,隻有陶姑和另外六個自梳女還留在所租房子裡。
陶姑讓我挑選一個自梳女跟著照顧我以後的生活,我說誰都可以。
陶姑冇有再講什麼,待在所租房子裡悉心照顧我幾天等我身體徹底恢複後,在一個夜裡換上普通衣衫帶著我和一名自梳女乘車離開了鎮子。
幾番轉車後我們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陶姑安頓好我和那自梳女後就離開了。
從那之後,那名自梳女甄姑照顧我的生活。
甄姑的性情和聲音都和王姑很像,最初的時候我總是會恍惚甄姑就是王姑。
我習慣了甄姑對我的照顧後,我問她王姑之前是不是中了降頭術。
甄姑給我了肯定答案後告訴我,降頭術一旦施降,中降之人必須要通過解降才能徹底擺脫所中降頭。
否則,施降之人可以隨時控製中降之人的一言一行。
王姑中降之後一直冇有解降,她雖然中間清醒過一段時間,但始終處於中降狀態。
王姑對降頭術並不瞭解,不然也不會最後丟了性命。
我追問甄姑有關降頭術事情,甄姑說,陶姑並冇有讓她教我有關降頭術本事,她不能擅自教我什麼。
我不再多問什麼,跟著甄姑在陌生城市一住就是多年,直到我高中畢業。
在此期間,我的日子過的無波無折。
我難免會再遭遇鬼魂,甄姑告訴我,世人多怕鬼邪之物,卻不知道鬼邪之物更怕人。
陰陽兩界各掌陰陽,在陽間,人纔是主人。
我謹記著甄姑話,遭遇鬼魂時候假裝冇看到,那些鬼魂也都不曾攻擊過我。
我冇再見過陶姑和俞可心以及老婆婆,甄姑悉心照顧著我但從不曾教我鬼道本事,我的鬼道本事一直停滯不進。
甄姑偶爾會提幾句陶姑和俞可心,從她的話語中我知道,陶姑後來帶著俞可心去了馬來西亞,俞可心在陶姑的教導下痛改前非後很是安分。
我對人更加疏離起來,待在陌生城市裡我冇有閨蜜,我和同學之間始終都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離。
甄姑說我很乖根本冇有叛逆期,我心裡清楚,所謂叛逆期那是生活美好下纔有的產物,隻適用於那些從冇經曆過真正磨難的青少年。
而我,經曆過真正磨難經曆過命懸一線,太過明白自己的平靜生活是拿自梳女身份換來的,又怎麼會叛逆。
左墓替我壓製在我身體內殘留的鬼嬰毒始終都冇發作,甄姑從冇過問過有關鬼嬰毒事情。
每每看到同齡人朝氣蓬勃肆意生活模樣我偶爾也會滿心羨慕,我問過甄姑,她有冇有後悔過做了自梳女。
甄姑告訴我有得必有失,做了自梳女就終身是自梳女,誰妄圖擺脫自梳女身份下場都會很慘。
普通自梳女隻要恪守本分都可以安穩一生,但淨女門門徒不同。
淨女門門徒的命,不歸淨女門門徒本人做主。
淨女門門徒在自梳女中享有最高待遇同時,除了要恪守本分外,時刻都要有,為了淨女門為了整個自梳女奉獻一切包括生命的心理準備。
她希望我們一直都平安無虞,但如果有一天我們需要為了淨女門為了整個自梳女奉獻一切包括生命,我們都要義無反顧。
甄姑的回答,讓我不禁想起,我在做自梳女之前,曾認為做自梳女是我所找到的生路。
我清楚意識到,我之前所認為的生路應該與事實迥然,生有很多種,我希望我的運氣不要太差。
我很想問甄姑,之前王姑觸犯了自梳女規矩後為什麼能避開懲罰不會被處死,不過我終究冇問。
王姑已經不在,我不想再扒開之前事情。
在我參加完高考填報完誌願後,甄姑帶我回去姑婆屋。
在路上甄姑才告訴我,我已經十八歲,陶姑要在姑婆屋為我買門口。
十年不見山村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姑婆屋還是跟我當初離開時候一模一樣。
我在姑婆屋再次見到了陶姑和俞可心,陶姑老了許多,俞可心跟我一樣也已經長大成人。
再見陶姑我眼眶酸澀,我給了陶姑一個大大擁抱對她說我很想她,陶姑笑著說她也很是掛念我。
俞可心走到我身邊,甜甜笑著朝我張開雙臂,我回她一個擁抱卻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我對俞可心的印象,還停滯在王姑事情上麵,長大成人的她對我來說太過陌生。
俞可心主動告訴我,她和陶姑提前回來的幾天一直在為我買門口事情忙碌,現在所有事情已經準備妥當,隻等我回來,就可以立刻為我買門口。
網絡時代為避免不必要麻煩,我的買門口就在姑婆屋內舉行。
我望向陶姑,陶姑衝我微微點頭,牽上我的手帶我回去我之前在姑婆屋所住的房間。
那房間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個香案冇有多餘傢俱,白色窗簾白色床單,牆上貼著大紅囍字,到處掛滿了白綾。
香案上香爐裡的三炷粗香正在燃燒,香爐前麵有兩根紅色蠟燭,有蒙著黑布的牌位擺在香爐後麵,有繡著鴛鴦戲水大紅被麵的被子鋪在床上。
陶姑告訴我,她會在當天晚上幫我買門口。
而今天,就是陶姑口中的當天。
黑漆夜裡我按照陶姑吩咐一身嫁衣坐在房間裡靜等黑夜過完,回想起往昔種種,心中感慨光陰荏苒日月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