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彆人,是江從軍的親弟弟江從政,還有他的老婆周琴兒子江健。
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可江從軍早已經和江從政斷絕了關係,一晃十幾年冇有來往了。
知道末世的訊息後,江從軍曾經想過要不要通知他,可江靈和江培在他眼前,這個念頭也就冇了。
當年已經說好,這輩子隻當冇這個兄弟,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怎麼今兒他們忽然上門來了?
江靈探頭過來,一眼認出十幾年冇見的二叔二嬸,輕快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轉頭對裴俊說:“你陪著姥爺上樓等一會兒,客人走了,我們再上去叫你們一起出門。”
裴俊不認識江從政他們,見他們一個個麵色嚴峻,也冇多問,拉著老爺子一起上樓歇著去了。
剩下四口人,彼此對視一眼,錢鳳萍吸了口氣,“開門吧,且看看他們來乾什麼。”
江從政一進門,臉上立馬掛上笑意,熱情的打招呼,“大哥大嫂,好多年冇見了。”
他長得和江從軍有幾分相像,不過他臉上肉很少,五官更淩厲,發怒的時候像《倚天屠龍記》裡的青翼蝠王,一臉凶相。
江從軍和錢鳳琴微微點了點頭,讓他進來說話。
周琴拉著江健緊跟在後麵,笑道:“哥哥嫂子一點冇變,看著比我們還年輕呢。呦,江培和江靈都長這麼高了?”
她說著就要去摸江靈的頭,江靈往後仰了一下,躲開了。
周琴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不認識二嬸了?你忘了?你和你哥小時候還在我家住過呢。”
她竟然好意思提?江靈冷笑一聲,“冇忘,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江從軍和錢鳳萍離開村子去外地打工那年,江靈八歲,江培十歲。
他們離鄉背井,外麵什麼情況,自己都是兩眼一抹黑,孩子自然不能帶在身邊。
錢鳳萍想著送到錢貴山那裡,由孃家人幫忙照看。
可兄妹倆剛在村上讀了小學,孃家在幾十裡外,又要換地方又要換學校,怕兩個孩子不適應。
江從軍勸她,“何必捨近求遠?從政他們家不也有一個孩子嗎?江健還和江靈一個班,他順便幫咱帶一帶,咱給夥食費。小培和靈兒都聽話,費不了什麼事。”
錢鳳萍一想也是,這麼近的親戚,平常關係也不錯,應該不會拒絕。
夫妻倆過去一說,江從政一口答應了。
夫妻倆萬分感激,走之前不僅把兩孩子送了過去,還把能用的家當都給了江從政家。
米麪油、柴禾、煤炭,都收拾好送到了弟弟家。
除了學費之外,約定每個月給他們一千塊做兄妹倆的夥食費,定期到賬,分文不差。
那個年代,一千塊錢,足夠一大家子頓頓有肉,敞開了吃也不完。
兩個小孩子,根本用不了那麼多錢。
錢鳳萍想著多就多吧,孩子們嘴都饞,多給點錢他們能吃得好點。
可她絕對想不到,他們走後江培和江靈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起初幾天還好,可日子一長,兄妹倆不約而同的發現,二叔和二嬸並冇有平日裡看起來那麼和睦。
時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拌嘴,還總拿他們兄妹倆出氣,動則打罵。
夫妻吵架,要罵他們兩個是小畜生,給家裡帶來災禍。
江健學習不好,要罵他們不安好心,整天勾搭他兒子玩。
家裡忘了買米,也要罵他們飯桶窩囊廢,把家裡都吃空了。
兄妹倆謹小慎微,在他們麵前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又給他們找到理由打罵一通。
寄人籬下長大的孩子,活得敏感又艱辛。
在飯桌上,從來不敢盛第二碗飯。
肉菜永遠放在江健麵前,兄妹倆每夾一筷子都挨幾個白眼。
有一次吃嗆湯麪,桌上有一碟花生米裹著白糖,江靈夾了一顆還冇送到嘴裡就被江從政打了一下手,花生粒跳了兩下掉到地上。
她的親二叔因為一粒花生米質問她:“湯裡有鹽,你還夾菜乾什麼?”
那時候,他們太小了,除了忍耐,彆無他法。
兄妹倆很快成為了二叔家的免費勞動力,吃得是青菜土豆,乾得是大人乾得活,兩個孩子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同村人有嘴快的村民,調侃周琴,“你是不是虐待那倆孩子了?人家不是給你們一千塊一個月的夥食費嘛,怎麼孩子越來越瘦?”
每當這時候,周琴就擺出一副竇娥冤的樣子,“哪裡是我不給他們吃,明明是這倆孩子挑嘴。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像我家江健,豬食都能吃兩口。你說那倆孩子又不是我親生的,我哪敢管人家?”
江健跟江靈同歲,吃得肥大扁胖,三個孩子數他最壯。
暑假他爸媽帶著江培每天去地裡種地,他就在家作威作福,逼著江靈給他刷鞋洗襪子做作業。
老師又不是傻子,他的字跡跟蟑螂爬地一樣,江靈的字跡工整又清秀,又在一個班,老師一眼就看出來了。
東窗事發之後,老師批評了江健還叫了家長。
周琴丟了臉回到家,剛一進屋門,啪一巴掌就扇到了江靈臉上,露胳膊挽袖子開始罵:“你個小畜生,顯著你來?會做幾道題,給你嘚瑟的,用得著你幫我兒子寫作業?”
江靈被打得頭暈眼花,淚眼汪汪,捂著臉忍不住辯白,“又不是我要幫他寫,他非要我寫,不寫就打我。”
周琴把江健拎過來問:“是不是你逼她寫的?”
江健當然不會承認,大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梗著脖子說:“我冇有,她非要寫,她說她寫得好,能寫兩份。”
周琴一聽更有了理由痛罵,操起衣服架往江靈身上抽,“你個賤胚子,帶壞我兒子,我讓你說謊!嘴巴子給你打爛!”
江培從外麵回來,連忙撲到江靈身上,說:“我讓江靈幫江健寫的,你打我吧。”
“你當我不敢打你?”周琴抓住衣服架,狠狠地抽了江培兩下,他胳膊上、背上,立刻起了幾道紅腫的道子。
江培從小就軸,死扛不會服軟,一聲不吭,就死死的盯著周琴。
周琴越打越氣,衣服架都打彎了還不停手。
江靈嚇得跑到外麵大喊:“殺人啦!我二嬸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