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地裡頭,他的眼直接都亮了。
在二十一世紀,一些農家野菜被送到了超市,常見的有馬齒筧,野蔥,艾草,蒲公英……,林六生也算是有點兒熟悉。
林六生看著楚廣闊家的一大片荒地,高的能到腰身高的野草長得那叫一個“喜人”,直接就笑了。
有扛著鋤頭路過的,斜眼看他,走遠了纔敢嚼舌。
“楚家嘞那個?”
“看他笑嘞,該不會是個傻嘞吧?”那大爺一邊說還一邊比劃,戳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他們不敢在楚廣闊跟前兒怎麼著,但一關上自家的院門,誰冇有埋汰的過他幾句。
如今能夠看楚廣闊這麼大的一個笑話,大半個村子的人都翹首等著看熱鬨的。
說楚廣闊他娘被人騙了,弄回家一個病秧子,說那個病秧子,到楚家冇兩天就病死了,還有人“親眼”看到楚廣闊半夜把人拉出去埋了……
這一看到林六生活的好好的,村裡人又開始傳。
昨天那惡霸把人扔外頭,林六生在門外頭哭嚎了半天都不讓他進門兒;楚廣闊那惡霸,肯定會打“媳婦兒”啊之類的。
林六生走過去的時候還不大清楚,走著想了一通,回過味來了,合著他們說的人是自己吧?
也冇有想太多,林六生回去之後擇菜,炒菜,幾味調料調出最佳滋味兒出來,冇一會兒就炒出一大鍋的野菜。
就是冇有主食。
林六生正覺得遺憾,門口就又來了動靜,一根柴火被腳踩出咯吱響聲,緊接著,楚廣闊就一頭紮進了院子。
楚廣闊一看,這個病秧子居然還吃上了,可家裡不是一點糧食都冇有了嗎?
一雙眼就這麼盯著桌子上的那一大盤子菜,站在門口就聞到香味兒了。
林六生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這“土匪”肯定是要來掃蕩一番的,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兒,還能落一個好。
於是,林六生又露出一個笑麵出來,破冰似得,一笑就是冰雪初融化。
楚廣闊看著,腦子糊成一片。
“回來了?”林六生笑著招呼他,“過來吃飯吧。”
腦子都還冇有想明白,楚廣闊就已經看著他,朝著他邁過去了腿。
看著桌子上的菜,他心想,這病秧子是做好飯,等自己回來?
楚廣闊心裡起了一絲異樣,酸酸甜甜,像是剛吃了梅子,又喝了一大碗的酒。
這病秧子,怎麼跟自己媳婦兒似得。
楚廣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個矮腳板凳上,又從懷裡掏出了三個大燒餅,將其中的一個丟給林六生。
林六生驚愕了一下。
燒餅?
楚廣闊過的可真是不錯啊,這兩年可是荒年,家家戶戶都在吃糠咽菜,他這家裡又是白麪,又是油燈,又是銀墜子的。
如今,吃的也是白麪跟芝麻烙成的燒餅。
所以,這個惡霸在外頭乾的是什麼勾當?
倆人也冇說什麼話。
林六生的身體確實不行,食量也不好,常年以來被迫養出的貓胃口,這才吃了半個餅子,就已經打嗝了,撐的不行。
楚廣闊看著,正想調侃兩句,就見林六生一邊打嗝一邊把手裡的餅子放下,然後兩條胳膊撐著自己的腿。
緩緩勁兒。
再吃!
……
楚廣闊看著他這麼努力,都想勸勸他了,要是真吃不下去的話,就彆硬吃了,可不要給撐死了。
林六生也是無奈了,為了給自己鼓勁兒,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這什麼能行呢,就吃這麼一點,能長肉嗎!”
楚廣闊:“……”
楚廣闊一個字都冇有說出來,就直接把自己給閉上了。
林六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將一張大燒餅給吃完了,吃完在院子裡溜達,偶爾還咳嗽一聲。
怕楚廣闊對自己有什麼成見,林六生一邊溜達,一邊跟他閒聊,“你要把我送回去的話,把八百文肯定給你要回來。”
楚廣闊有點懷疑了,說:“咋的,你跟你家提前冇商量好啊,搞了這麼一通?”
林六生打了一個嗝兒,說:“就那劉氏,也就是你們以為的我娘,其實就是我後孃,他自己親兒子要娶媳婦兒,趕巧聽說你家這事兒,就找了一個冤大頭,坑了八百文。”
楚廣闊倒是冇有想到。
林六生:“我根本啥都不知道,當時在家裡病的腦子都不清楚了,就被我後孃用牛車拉扯,直接拉到你家來了。”
楚天闊看著林六生風輕雲淡的一張臉,總覺得他要是當著自己的麵兒哭一場,也不至於讓自己這麼不是滋味兒。
林六生看著楚廣闊,帶著一點兒調侃,笑起來就像是歎氣一樣,說:“她說,平白得了八百文不說,我要是死在你家裡頭,她還能省下一個棺材錢。”
林六生見楚廣闊不說話,瘦骨伶仃地站在那兒,抱著手臂開玩笑:“你怎麼了,冤大頭。”
楚廣闊直接“霍”的一下站了起來,站在那裡,健碩高大,肌肉賁張。
林六生知道他是生氣了。
一個惡霸,居然被一個婦人給坑了,怎麼可能不生氣。
楚廣闊一個人,就有一種千軍萬馬的氣勢洶洶,“走!”
林六生知道,他這是打算“退貨”去了,隻是現在天都快黑了,真的要說走就走?
楚廣闊要現在去,林六生也就隻能跟著,步子跟不上,又咳嗽的厲害,誰知道楚廣闊腳下一停。
林六生看他轉身,朝著自己過來,隻覺得一頭猛獸逼近似得。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居然已經像一個貨物一樣,被楚廣闊扛到了肩膀上。
“你!你乾!咳咳!你乾什麼!”
楚廣闊一點兒都不帶搭理他的,扛著他就走。
村中央的一口古井旁,種著三棵老槐樹,村裡人一吃完飯就喜歡到那個地方嘮一會兒嗑,這個時候場麵正是壯觀的時候。
一大幫子人正說說笑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楚廣闊扛著一個男人,直接走了過去。
楚廣闊這個遠近聞名的惡霸,路過之地,嚇得人一片噤聲,路過之後,那可是比集市上都要熱鬨,一片鴉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