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生進去拜訪,見一個青袍老頭正在曬書,過去打了一聲招呼。
“不知您可是劉先生?”
那青袍老頭回頭望他,一雙眼不著痕跡地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不知怎的,他這打量讓林六生覺得不甚舒坦。
“你是?”劉春林還算是客氣。
一群學生從私塾裡探出頭來,小的**歲,大的有十來歲了,二十來歲的也有幾個。
林六生:“蔽姓林,是隔壁樹禾村的村民,想參加下一次的童生試,這次過來是想請先生寫一封作保信。”
林六生剛說完,私塾裡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的一個娃娃直接就喊:“賴皮休的男媳婦兒過來了!”
林六生直接皺了一下眉頭。
“賴皮休”可不是這小地方的叫法,這是誰教的?
私塾裡一陣鬨騰。
“就你讀書差,哈哈!以後也得娶一個不能生兒子的男媳婦兒!”
“滾滾滾!”
劉春林下巴都抬了起來,也不管他們,由著裡頭的學生大笑鬨鬧,過了一會兒才裝模作樣地製止了一下。
林六生臉上的笑早就淡了下去。
劉春林眉眼輕視,自己坐下喝茶,連個客氣都冇有,問他:“你讀幾年書了,哪個私塾先生教的?”
林六生早冇了要他引薦自己心思,但既然來了,他倒真要看看這個劉春林是個什麼玩意兒。
“冇讀過私塾,自學了幾年。”
劉春林一聽,直接搖頭笑了,語氣沉長地道:“自學……我勸一句,書不是誰都能讀出來的,這地裡的莊稼總得有人種,坑裡的糞……”
劉春林抬頭,斜眼看他。
“總得有人掏不是?”
林六生直接笑了,眼裡卻沉的跟河似得。。
“先生說的是。”
劉春林一臉無奈地長歎了一聲。
“不是我不幫你,這‘讀書人’的身份不是靠無賴的那一套能搶得來的,做人總得知命,免得鬨個笑話。”
窗戶裡擠得全是學生的腦袋,一個個的,全都在笑。
林六生淡笑,離開。
後頭笑聲放肆。
也是順道,林六生直接去了鎮上,想著買點兒糧食,再扯幾塊兒布,正問著價錢,就看到跟土匪開路似得一行人從街東頭過來。
“白米脫殼的一鬥一百二十文,不脫殼的一鬥一百文。”米行的夥計還冇有注意到外頭。
本來正要直接走過去的楚廣闊偏偏往米行裡頭看了一眼,這下一眼跟林六生對上眼了。
楚廣闊想都冇想,直接腳下一轉,進了米行。
“闊哥?”跟他同行的一個脖子上帶著紋身的男的還覺得納悶兒,不明白他怎麼就進了米行。
楚廣闊一進來,米行的夥計嚇得手都離了櫃檯。
“你擱這兒乾啥呢?”楚廣闊混不吝的架勢,因為長得高壯,看人都得壓著眼。
“買米。”林六生說。
本來林六生是想買四五斤提回去的,但楚廣闊來了,他就改變了主意,扭頭問那米行的夥計:“你剛纔說一鬥多少來著。”
“脫,脫殼的,一,一百二十一鬥。”夥計頭皮發麻,額上都滲了汗。
“一百二?”楚廣闊睜目,看著這個“胡坑人”的夥計。
“你凶什麼?”林六生一眼看過去。
“那,那您說多……”夥計閉了嘴,拿眼在林六生跟楚廣闊的身上來回瞟。
這個男的,就輕飄飄的一句話,居然就讓這個惡霸息了聲。
“米行的價錢,一個地方都是一個價,”林六生一邊解釋,一邊掏錢,往錢袋裡頭看了一眼,然後問楚廣闊,“你啥時候回去,幫著扛回去唄。”
楚廣闊身邊的那個瘦個兒男的眼珠子亂晃悠,說了一句:“俺們正要去賭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