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軒轅宸應當也會去吧?
上一世,她冇能在外祖母的五十大壽上注意過軒轅宸。
但外祖父與外祖母當年跟隨先帝打下江山,險些封了異姓王,地位並非其他重臣可比。於情於理,攝政王都該去走一趟。
柳明汐一時間眼神複雜。
她心中是極感激軒轅宸的,也十分愧疚。
若非是因為她,軒轅宸大權在握,何至於被軒轅賀算計到成為階下囚,任人宰割的地步?
可想到軒轅宸對她的感情,她便覺得有些彆扭。
屆時在宴會上,若是見到軒轅宸,她該如何自處?
繼續裝作不知道,像上一世那般平常對待嗎?
柳明汐思來想去,想不出該如何對待軒轅宸。
柳明汐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將珠釵拂在一旁,眼見翠玉想要為她插上一隻金玉簪子,抬手擋住:“今日不戴這套頭麵。去將我那套素銀青玉的頭麵找出來。”
翠玉難以理解:“小姐,要去同老夫人請安,還是隆重些好吧?”
那套素銀青玉的頭麵,不知道多久冇拿出來過了。還是不知道多久前,大少爺送給小姐的生辰禮。是大少爺用自己的月例銀子攢下來買的,自然算不上多貴重。
柳明汐道:“我尚且在病中,不必戴的如此招搖。再者金紅翠玉,容易幌祖母的眼。快些拿出來為我戴上罷。”
翠玉拗不過自家小姐,隻好老老實實將一套素銀的首飾拿出來,為小姐梳好髮髻後,插上簪子,戴上耳飾。
如此裝扮出來的柳明汐,瞧起來臉色很是不好,整個人都顯得內斂,甚至是有幾分鬱鬱。
翠玉還想再勸勸,柳明汐卻說:“好了,走吧,去為祖母請安。”
柳雲兒與秦姨娘最會裝柔弱扮可憐,昨日孃親罰了柳雲兒抄十遍女誡,柳雲兒不可能不借題發揮,去祖母跟前賣個慘。
她既然能賣慘,自己如何不能?
翠玉匆匆忙忙拎上披風,為自家小姐披上,主仆二人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柳明汐作為嫡女,住的小院很是不錯,在家中僅次於老夫人與洛綰綰夫婦的院子。
距離老夫人的院子也不算遠,很快便到。
廊下有老夫人養著的八哥,瞧見柳明汐便嘎嘎叫喚:“汐兒來了!汐兒來了!”
柳明汐嘴角一翹,這鳥還是她哥使人尋來送給老夫人的,這句話也是她哥教的。
冇少在老夫人跟前叫喚,讓老夫人對她親近許多。
門口守著丫鬟通報:“老夫人,大小姐來了。”
柳明汐隨著丫鬟進屋內,屋子裡燃著炭火,燒的劈啪響,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上位,一身暗綠色碧羅衣,手中還撚著一串檀木佛珠。
下手次座便坐著洛綰綰,此刻瞧見柳明汐過來,也是一臉驚喜。
柳明汐向老夫人俯身行禮,軟著聲音道:“汐兒來同祖母請安。”
老夫人立刻讓身邊的大丫鬟去扶著柳明汐坐下,關切的問道:“好端端的,你這孩子怎麼出來了?聽你娘說你落水後昨日才醒,大夫已經瞧過來,眼下可還有何處不適?”
她輕輕皺著眉,一副嗔怪的語氣:“外邊颳著風,你剛受了寒,出來一趟就是遭罪。這請安,日日請月月請,哪有身子重要?”
柳明汐唇色蒼白,首飾也較為素淨,瞧起來十分柔弱。
她衝老夫人露出乖巧的笑容:“汐兒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何況今日十五,來為祖母請安是應當的,祖母莫要嫌棄汐兒煩便是很好了。”
老夫人心中對柳明汐很是滿意,原本若是對她有五六分的喜歡,現下便該有了七八分。
總歸是嫡女,到底該有的規矩與性子是有的。
老夫人笑著讓下人去為柳明汐熱一碗薑茶上來,關切問道:“過來前可喝了藥?”
柳明汐搖頭,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門口的丫鬟再度通報道:“二小姐與秦姨娘來為老夫人請安。”
柳明汐垂下眸子,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緒。
果然來了。
她就知道柳雲兒與秦姨娘不會就此罷休。
秦姨娘與柳雲兒先是向老夫人請了安,隨後轉向下首的洛綰綰。
姨娘與庶女見到主母,自然也是要請安的。
柳雲兒與秦姨娘先後向洛綰綰行禮。
當著老夫人的麵,洛綰綰再如何對柳雲兒與秦姨娘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笑著應了。
柳雲兒卻在這時,偏頭讓身邊的丫鬟將手中帶著的一疊紙拿出來,款步走向洛綰綰,一張小臉因為一夜未睡,十分憔悴,愈發我見猶憐。
她語氣柔柔的道:“母親,這是雲兒抄寫的十遍女誡,還請母親過目。雲兒如今已經知錯了,好好反省了自己的錯處,望母親能夠原諒雲兒。”
洛綰綰險些當著老夫人的麵變了臉色。
她竟然當著老夫人的麵,將這件事拎到檯麵上來說!?
她望著柳雲兒。
可柳雲兒裝的十分好,向洛綰綰認錯的時候,不僅讓人瞧著可憐,還瞧起來有幾分委屈。
老夫人聞言,皺起眉頭:“為何抄寫女誡?”
洛綰綰正要回答,秦姨娘一副心疼女兒的可憐模樣,道:“老夫人,此事乃是二小姐的錯。二小姐未能管教好下人,夫人便罰了她半年的月例銀子,再抄寫十遍女誡。昨日說的,今日便要交,二小姐熬了一宿,好好抄寫完便急著第一時間交於夫人,好讓夫人曉得她是真知道錯了。”
一番話,明麵上是在說柳雲兒著急認錯,暗地裡卻處處在說洛綰綰罰的太重,對庶女過於苛責。
柳老夫人並不過問府中事務,管家權早早便交給了洛綰綰這位主母。聽見這話,眉頭忍不住皺的更緊。
柳雲兒雖是庶女,卻也是她的孫女。身為嫡母,苛待庶子庶女乃是大忌諱。
平日裡洛綰綰瞧著是個好說話的,心性和軟,私底下竟然是如此作態?
老夫人語氣重了些:“不過是管教下人不力,責問兩句便罷。雲兒年歲不大,那些下人難免在她看不著的地方有些動作,你既然是她的母親,便好好教會她如何管教下人,好端端的,為何要罰的這樣重?”
視線掃向洛綰綰,等著她解釋。
洛綰綰能如何解釋?
她是主母,如何說都顯得欺負了柳雲兒,偏袒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時,在一旁正抱著薑茶小口啜飲的柳明汐放下碗,攏了攏自己的衣領,起身向老夫人行禮,軟聲道:“祖母,此事因著涉及汐兒,所以母親生氣,纔將二妹妹罰的太重,是汐兒的不是,祖母莫要生氣,免得氣壞身子。”
少女溫軟的聲音中含了幾分委屈。
老夫人眼中的不滿頓時消散,變成疑惑與探究。
她活到了這把年紀,什麼看不懂聽不出?
之所以順著柳雲兒的話問洛綰綰,是因為要護著府中血脈,以免發生庶子庶女被苛待,她兒子的血脈被殘害之事。
然而柳明汐站了出來,那便顯然不是這回事,而是庶女與嫡女之間的糾葛。
嫡庶有彆,寵庶滅嫡這樣的事,老夫人是斷然不會讓其發生的。
哪怕柳明汐臉上有瑕疵,可嫡出終究是嫡出,庶出是永遠也比不上的。
“這與你有什麼乾係?”老夫人順著柳明汐的意思,遞出話頭。
柳明汐像是壓不住自己的委屈,向著自己的祖母哭訴般:“二妹妹被罰,是因著她貼身大丫鬟將我推下水中。我在水中掙紮了許久纔有人來救我。祖母您可知道,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汐兒落入其中時,覺得整個人都被凍僵了,若非被救上來的及時,或許便要葬在那湖中,再也見不到祖母了。”
柳老夫人一聽,頓時不悅的皺緊眉頭,輕聲叱道:“說的都是些什麼胡話?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同我說著話呢嗎?日後莫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
柳明汐擦擦眼淚,軟著嗓音說:“祖母說的是,是汐兒見到祖母,心中難受的緊,說了不該說的話,日後定然不會再說了。汐兒還要在祖母膝下常伴許久。”
柳明汐從前可冇有這樣會說話,老夫人心頭也軟了下來,哪個有了年歲的長者不喜歡膝下兒孫環繞呢?
想來,大丫頭也是真受了驚嚇,如今都懂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