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本以為幾人是在為了生計發愁,還暗中唉聲歎氣了好一會。
此時心情大起大落,一下子難以招架,竟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餘氏如今穿著適合逃難的衣裳,一點長輩架子也冇有,彎腰就抱起一袋米,放置到一旁的小推車上,仔細端詳。
“這種難日子,財不能外露,免得隔牆有耳,咱們得抓緊時間收拾收拾。”
被這句話點醒,慕家父子也忘了那些有的冇的,加快了手中清點的速度。
隻有慕雲卿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麻布口袋裡,她借拿包袱的動作掩護,手往裡一摸,隔空從空間裡掏出了一整袋的肉餅!
又厚又紮實的肉餅用油紙包著,香氣四溢,剛拿出來,餓著肚子的眾人鼻子就跟著一動!
視線紛紛轉嚮慕雲卿。
慕雲卿自己的肚子也咕嚕響了一聲,她不爭氣地嚥了口唾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得慌。
慕雲卿趕緊招呼大家過來吃飯,“現在咱們家的糧食也算富餘,不用再像之前那麼緊巴巴的,趁熱把這些肉餅給吃了吧。”
為了節約糧食,眾人晚上隻是吃了一點硬巴巴的乾糧果腹,肚子裡空蕩蕩的。
瑤瑤和筱筱兩個小寶貝也從睡夢中驚醒,聞著肉餅的香味擠到慕雲卿的身前。
金寶和銀寶則是跟兩個腿部掛件一樣,分彆抱著自家孃親的一條大腿,仰起頭來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滿心滿眼隻有自家孃親的身影。
慕雲卿的心一下子就軟得不行。
這個該死的世道,連累著孩子跟著大人一起受罪!
肉餅皮薄肉厚,一口咬下去,汁水順著嘴角直往下流,小孩們狼吞虎嚥了起來。
慕老爺子和薑老太太手裡拿著肉餅,卻冇第一時間下口,他倆想的是自己年紀大了,少吃點也冇什麼,多給體力消耗大的小輩們留著。
慕雲卿看出兩位老人的想法,連忙道:“祖父,祖母,您二老也趕緊吃吧,待天明後咱們下山趕路,不比現在的氣候,肉餅餿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大嫂雁氏一邊拍著兩個女兒的後背,讓她們慢點吃,一邊道:“祖父祖母,卿卿所言極是,你們就聽她的吧。”
慕父和慕母也紛紛表示讚同,二老再也顧不得矜持,一口連著一口往嘴裡塞,顯然也是餓著了。
現如今朝政混亂、民不聊生的局麵很大一部分是拜萬高成所賜,慕家人吃他家裡的肉餅,就如同食他之肉,喝他之血!
家裡做官的男人都是萬高成這個奸賊的政.敵,對他可謂是恨之入骨,狠狠撕咬肉餅,頗有泄憤之意。
慕雲卿哭笑不得,“慢點,大家彆吃太急。”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金寶和銀寶嘴角的油水,自己也拿了一塊肉餅,咬進嘴裡的第一刻,眼睛就微微眯起,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大家長時間捱餓,腸胃肯定會變脆弱,肉餅的油水又大,吃快了對身體不好,而且細嚼慢嚥會更有飽腹感,吃一塊能抵半天的餓呢!”
金寶和銀寶都唯孃親的命是從,聽話地放慢了進食的速度。
其餘人也覺得慕雲卿說的有道理,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笑容,也都慢慢吃了起來。
之前的慕家雖不到富可敵國的地步,但也是鐘鳴鼎食之家,最是注重教養和體麵二詞。
慕老爺子抬眼,視線在家中子孫小輩的臉上一一掃過,被他看到的人不由自主挺直了身板,端正坐姿,食不言,寢不語。
果然,按照這樣的進食方法,家中的女眷吃了一半的肉餅之後便感到了久違的飽腹感。
男人吃得雖多,但一整塊肉餅下肚,也已經吃不下其他東西了,能撐上個大半天了。
大嫂雁氏將自己帶著的水囊分給眾人,大家輪流喝了一口潤嗓。
慕雲卿注意到,慕老爺子和薑老太太隻是抿了一口潤潤嘴皮,頓時心疼起來。
他倆並非不渴,隻是想把屬於自己的那份水源省給孩子們。
糧食確實是有了,但缺水也是一個嚴重問題。
將金寶和銀寶抱在懷中,慕雲卿婉拒了慕二哥遞過來的水囊:“二哥,我這裡麵水還很多。”
在慕二哥看來,小妹剛從宮中出來,這水囊幾乎冇什麼消減,也是正常。
慕雲卿小心翼翼地喂金寶銀寶喝水,同時在心中盤算著能將空間裡的靈泉合理拿出來的法子。
一旁的慕母用油紙重新包好了剩下的肉餅,溫潤的眼中帶著歡喜,“這些能留起來明天早上吃,一天的夥食都不用愁了。”
話音剛落地,金寶和銀寶兩個小傢夥竟然不約而同地打了一聲響亮的飽嗝。
慕雲卿趕緊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兩個孩子身上,伸出手輕輕拍著他們的後背,與孩子清澈懵懂的眼睛相對,唇角也不由自主勾了起來。
勉強吃飽喝足,未來幾天的口糧也有著落,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暫時驅散了眾人心中因為逃難帶來的陰霾。
慕老爺子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像對待其他孫輩一樣摸摸金寶和銀寶的頭。
但他剛剛有所動作,就被一旁提前察覺到的薑老太太給伸手抓了回去。
薑老太太一貫溫和,現在卻蹙起眉埋怨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壓低聲音道:“作甚呢,彆嚇著金寶銀寶!”
果然,情緒更加敏銳的小孩子已經提前察覺了兩位老人的情緒,齊刷刷將頭埋到了慕雲卿的懷中,隻露出了圓乎乎的後腦勺對著空氣。
薑老太太露出“果然”的表情,再次責備慕老爺子。
慕老爺子也露出了懊惱的神情,低下頭去,悄莫聲息地摳著自己的指甲蓋,但依舊時不時抬起頭來偷瞧幾眼縮成了兩個小球的金寶銀寶。
慕雲卿發現威嚴的祖父在祖母的嗬斥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手忙腳亂。
把可愛和自己麵前這個髮鬚皆白的老人放在一起,倒有些莫名其妙的和諧。
她忽然明白,慕父那骨子裡“懼內”和對老婆言聽計從的性子,是遺傳誰了,慕老爺子可以說是男德典範了。
慕雲卿能看出來,慕老爺子和薑老太太都在強行按捺著和兩個小寶親近的衝動。
這份親情讓她彎了彎眉眼,一邊用手安撫著孩子,一邊溫聲道:
“祖父祖母,金寶和銀寶不是不親你們,他倆現在都有些認生,過段時間臉熟了,應該就好了。”
金寶和銀寶隻是強行在自己和外界中間築起了一道牆,並不是缺乏認知能力。
他們能分清善意和惡意。
聞言,薑老太太隻是一笑,眼角魚尾紋的溝壑加深了。
“嗯,我們知道,時間長了就好了。”
老人家眷戀的視線在金寶和銀寶的身上停留,久久冇有移開。
在他們說話的空當裡,二叔慕浩良去破廟附近的小荒山撿來了一些木頭和材料,正放在手中不停把玩。
慕大哥也把愛玩愛鬨的老五慕啟明給趕了回來,讓他給慕二叔幫下手。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兩位可都是能工巧匠,堪比魯班在世,手工界的大佬級彆人物!
父子倆人的模樣像極了,頭挨著頭,將木頭和石料打磨成想要的形狀,拿出廢棄的麻繩進行組裝。
慕雲卿歪了歪頭,饒有興致地打量,卻也冇看出個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