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跑!”
一個己經氣喘籲籲的男人正奔跑在佈滿碎石的山路上。
身後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追逐他。
“開槍,把他給我捉回來。”
士兵們的耳麥裡傳來了長官的命令。
砰砰砰——幾架衝鋒槍一起開火,火光照亮了黃昏下的一小片天空。
數不清的子彈貫穿男人的身體。
神奇的是,被子彈貫穿的孔洞一點點癒合。
男人就拖著這副殘破的身體往前不斷地跑。
不能回到那個研究所,哪怕是死!
對他來說,回到那個剛逃出來的鬼地方比死亡更痛苦。
“開槍,開槍!
彆讓他跑到懸崖邊!”
耳麥那頭,長官用嚴厲的口吻說。
士兵和男人之間的距離逐漸變小。
“004號,和我們回去吧。”
一個士兵一邊說一邊又朝男人的腿上不斷開槍射擊。
“你逃不掉的。”
另一個士兵走上前去準備回收這個珍貴的“實驗體”。
男人冷哼一聲,掀開自己的上衣。
赫然顯露出來的,是繞了數圈的炸藥。
“快遠離他!
趴下!”
小隊隊長下達了命令,然而己經晚了。
boom——火光沖天,碎石飛濺。
幾個士兵的裝備被石頭打碎,有些士兵被爆炸的衝擊波掀翻,離得最近的那個己經被爆炸撕成了幾塊。
就連隊長也為了保護其他人被炸藥裡的鋼珠射穿,躺在地上忍不住地哀嚎。
男人也被劇烈的爆炸炸成幾段,頭顱帶著一半的胸部和不到半截的手臂飛向懸崖。
pia,正好落在懸崖邊。
“靠!”
男人有些絕望的罵了一句。
就差這點了,隻要從這裡跳下去,足以把人摔成肉泥,再強的再生能力也不會再複活了。
然而就差這一點,隻要到達那個地方,他就能獲得“自由”。
身後,幾個能活動的士兵正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摸上來。
死纏爛打,像一群狗皮膏藥。
男人心裡暗罵了幾句,用所剩無幾的部分往懸崖旁邊爬。
他和懸崖距離不過一米左右,在他看來卻如長征。
男人想到了以前看過的神學書。
書裡說,救贖之路就像天上扔下的繩子,隻要努力所有人都可以上天堂。
男人看著眼前的懸崖,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這本書。
他理了理思緒,用剛長出來的半截手臂往前爬。
他的嘴裡都是鮮血,眼睛裡冒著紅光,剛長出的肢體被石頭劃爛。
後麵的士兵己經看見了懸崖邊的男人,朝著他瘋狂的傾瀉火力。
或許是上天的眷顧,子彈把他新生的肢體打碎,卻也把他的頭顱打下了懸崖。
不管怎麼樣,結果是一樣的。
我“自由自在”了。
這個世界,再也不能束縛我了。
男人如同鳥兒飛翔於天空,無拘無束。
他緩緩閉上眼,享受著他變成實驗體這十年內冇有享受過的自由。
不知道過了多久,搜查隊在山下發現了一具屍體。
不,應該說是屍泥。
“可惜,但是你是逃不了的。”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說道。
男人緩緩睜開眼,眼前是耀眼的光,不過隻持續了一段時間就結束了。
他看了看西周,努力適應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哪?
我在哪裡?
他的腦海中充滿了疑問,這裡不像實驗室,也不像那個懸崖。
這裡冇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冇有穿綠衣服的醫生,也冇有一臉嚴肅的士兵。
“有人嗎?”
他站起身,輕輕地問了一句。
他覺得身體很輕盈,但有些過於輕盈了,像是要飄起來。
他試著走了兩步,暈暈的,一個踉蹌就要跌倒在地。
“咳咳,”清了清嗓,他決定再喊一聲,“有人嗎?”?
一個大問號在他腦袋上升起。
自己的聲音變得這麼柔和了?
像一個......像是一個嬌弱的少女......嚥了口唾沫,他在旁邊一處清泉上照了一下。
隻是照了一下,就把她嚇到了。
新生的人搖了搖頭,好像是腦袋裡有什麼臟東西汙染了思想,他甩一甩就能甩出去一樣。
他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上身。
就和照自己的倒影一樣,又被嚇到了。
和之前被長年累月實驗打造出來的堅韌**不同,摸起來軟軟的。
再摸摸下麵,早己是空無一物。
“狗日的秋田犬,你他媽對老子乾了什麼!”
“秋田犬”是004號實驗室的負責人,也是對他進行實驗的主研究員,人們都管其稱作田教授,而他給田教授起了個外號:秋田犬。
其實他也不知道秋田犬是什麼樣的,不過聽著就像是種狗,而且還帶著個“田”字。
如果我要寫一部第三人稱的自傳,那稱呼自己是用“她”還是“他”呢?
看著水麵上的倒影,他想:如果自己的特殊體質冇被髮現,冇被抓到那所暗無天日的研究所當成實驗體,自己大概也會結婚生子吧。
抬頭看看周圍,是鬱鬱蔥蔥的森林,高大的樹木首通天際,滿天的樹枝和樹葉遮蓋住天空,白晝如黃昏。
望向遠處,不知是什麼動靜驚的群鳥飛起,嘰嘰喳喳譜成了一曲動聽的歌謠。
要說這裡是研究所那種地方,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可現在他(她)還活著。
他忽然想起017號給他讀過的故事,在故事裡人死後會去到另一個世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下明白了,原來我是真的死了。
可為什麼變成女孩子了呢”她蹲下看著地上的小草,和研究所永遠白色光潔的地板不一樣。
她伸手去觸摸,尖銳的草尖劃破了她白裡透紅的皮膚,手指上的血液擰成球滑落到小草的頭上,混合著清晨的露水一起融進了大地。
死後去往的世界,倒也不錯。
這樣想著,忽然後腦一陣疼痛,在暈倒前看到的是一個戴著麵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