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空雖然不下雪,卻如同前女友的話語一般,冰冷刺骨。
人潮洶湧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天空中暖陽雖然高掛,卻並未縮減多少的寒冷。
路上的行人穿著風衣與羽絨服,腳步匆匆,麵露深思。
低氣壓的環境,寒冷似乎讓所有的人套上了一層隔膜,隔絕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
一個犄角旮旯裡,電動車四處隨意的擺放著。
長長的電線就這樣四處隨意的拉扯著,一個個黑色的方塊盒子與電動車相連。
地麵上斑駁的油漬,一個個穿著黃色或者藍色衣服的人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蹲坐或站立在四周,肆意的交流著。
所有的交流彙聚在一起,大部分都隻有一個話題,那就是回家過年嗎?
“小蘇,你回家過年不?”
“劉哥你呢?”蘇陽叼著煙,吐出的煙霧,分不清是寒氣還是二手菸霧。
“不回了。”劉明的臉上露出一抹愁容,苦笑著說道:“都冇錢回去做啥,一來一去車票錢都得小幾百塊錢,還得買雜七雜八的東西,明年我閨女就要上初中了,還得給她攢點錢。”
“趁著過年多跑跑,多賺點。”
“後悔嗎?”蘇陽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明明才二十七歲,可是滿臉皺紋皮膚粗糙的男子。
明明他才二十七歲,可是看起來卻和四十多歲的中年老男人一樣。
“後悔什麼?”劉明有些疑惑的看著蘇陽。
“結婚!”蘇陽聳了聳肩。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沉默了下來,唯有寒風呼嘯。
劉明低著頭看著自己已經破洞的運動鞋,看著自己那皸裂的手背。
後悔嗎?
好像有些後悔,如果不結婚他似乎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劉明的嘴巴張張合合,終歸化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要說後悔吧,的確後悔,結婚了要說幸福也冇多幸福,但是一想到自家娃娃,似乎又不怎麼後悔了。”
劉明似乎莫名有了動力,立馬從地上起身,向著電動車走去:“走了,乾不死就往死裡乾!他媽的!”
他瀟灑的跨坐在電動車上,雙手深入了捆綁在電動車把手上的防風手套中,一擰油門,迅速的竄出,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他乘著寒風離去,就如同出征的勇士,不畏生活。
蘇陽將菸頭丟在了地上,用腳狠狠的將香菸踩滅。
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難道就是為了傳宗接代?讓自己的孩子重複自己在人間所走的道路,不斷地曆儘艱苦?
雙手插在風衣的衣兜中,他漫步在街頭。
雙眸中滿是迷茫。
他其實不是送外賣的,隻是剛纔正好碰到了同村的劉明,所以就停下來交流一下。
劉明比他大幾歲,但是卻早早的步入了社會,然後又在家裡人的安排下相親結婚生子。
就如同很多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樣,有著既定的運行邏輯。
如果娶了一個好點的,會把家裡弄的好好地。
要是娶了個不好的,那麼家裡雞飛狗跳不說,冇幾年估計也要離婚。
而劉明顯然就是娶了個不太好的。
結婚後劉明似乎一夜長大,然後便不斷地在外努力,而他的老婆則在家裡帶孩子。
但是似乎是平常短視頻刷多了,越來越離譜。
後續也就不了了之就此離婚。
手機急促的鈴聲響起。
蘇陽看著上麵的聯絡人,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伸手按下了圖標上綠色的模塊。
“喂,媽。”
“過年回來嗎?”電話對麵劉芳的語氣溫柔帶著一絲期盼。
“不回來了,我這裡事兒多。”
蘇陽對於回家並冇有多少的想法,或者說步入社會幾年後,他似乎和家庭之間多了一些隔閡,不再是當初那個幾天不在家便想著家裡的少年。
要說他薄涼似乎也有點。
對於親戚朋友,他秉持著能不聯絡就不聯絡。
就算是家裡,他似乎也隻有偶爾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的想法。
“不回來了嗎?”一時間劉芳的語氣中佈滿了失落,卻也帶著一抹苦澀的笑容:“忙點好啊~忙點好~”
一瞬間,蘇陽的腦子中浮現出了曾經小時候在電視上所看到的廣告。
那老太做好了一桌年夜飯,打了一晚上的電話,可是冇有一個孩子回來。
那失落孤寂的模樣。
道德束縛背德感席捲全身。
蘇陽一頭的黑線:“媽!好好說話。”
“你愛回不回!死外麵得了!”劉芳一瞬間冷哼了一聲:“一年到頭不回家,問你回不迴天天就是忙,也冇見你賺多少錢。”
果然最鋒利的刀刃,往往都是最親昵的人刺出。
最熟悉你的人,往往知道什麼樣的話語最傷人。
“不是,媽,你三十六度的體溫怎麼說出這樣寒心的話?我是你兒子啊!”蘇陽頓時戴上了痛苦麵具。
“啊對對對~”
電話對麵立馬傳出一陣陰陽怪氣的敷衍聲。
硬了,拳頭硬了!
蘇陽一手緊緊的捏拳。
我將誓死擁護關掉姐。
“你說你,錢冇賺到就算了,女朋友也冇有,你看咱村裡的阿貴,孩子都會打醬油了,雖然人冇錢,但是他有老婆孩子啊。你呢?什麼都冇有。”
蘇陽:……
“行了,隨便說說得了,電話給我我說兩句。”
蘇陽隻聽電話中傳出另外一個粗糙卻又幸災樂禍的話語,他長歎了一口氣。
我塔喵真想shua的一下找個地方跳下去。
還輪著來是吧?
這就是所謂的父母嗎?
遲早把你倆掛網上,網爆你倆!
豈可修。
“歪,過年記得回來,你大姑給你找了幾個相親對象!”
“你要不說相親我可能還真回去了。”蘇陽撇了撇嘴,本來就不怎麼想回去了,現在一說相親他更加不想回去了。
“爸,攤牌吧!其實你是億萬富翁,我迄今為止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都是你對我的考驗,對嗎?”蘇陽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盼,他是真滴有些活不動了。
目前大概就是處於一種想死死不掉,想活活不好的狀態。
電話對麵的蘇大強聞言撇了撇嘴。
“自己做做夢得了,你怎麼好意思說出來?也不怕彆人聽到了笑話,票我和你媽給你訂好了,晚點發你威信,你自己看嗷。行了先掛了。”
說完蘇大強掛斷了電話。
他滿臉愁容的坐在小木凳上,拿著茶幾上的香菸打開後,從裡麵抽出一支點燃。
深吸了一口,鼻腔中湧出兩股煙霧。
蘇大強的語氣有些責怪:“小陽這個年紀本來就很難了,咱們就彆和他說這些了。”
或許是男人才懂男人,蘇大強也明白,在蘇陽這個年紀的無力感。
他本就一事無成,所以也冇有多麼期盼蘇陽成功,他在外打工時也能明白,當下社會已經不是努力就能夠成功的時候。
所以比起這些,蘇大強更加希望的是蘇陽能夠快樂一點。
反正家裡有房有田,大不了回家種田唄,好歹能混口飯吃。
劉芳聞言有些不滿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兒子,我還不能說了唄?”
“能能能,當然能。”蘇大強立馬點頭,迅速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相處了這麼多年他自然明白自己媳婦的脾氣,順毛驢。
走在街道上的蘇陽忍不住再次點燃了一支香菸。
深吸了一口,從嘴裡吐出一股濃鬱的煙霧。
好煩。
煩躁,焦慮,精神內耗。
這樣的情況偶爾纔會有,一般都是外部因素影響,就像是剛纔父母打電話過來,讓他回家過年。
一想到要回鄉過年,碰到那些親朋,他就已經開始渾身抗拒,從心理到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
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起嘰嘰喳喳,完事相互攀比。
主打的就是個頭皮發麻。
“爸。”蘇大強有些諂媚的挪動到了蘇國文的身前,有些拘謹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想問你個事兒。”
“說。”坐在椅子上的老頭端著茶杯,抿了口茶,斜視著眼前的兒子。
看著對方如同蒼蠅搓手一般的動作,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嫌棄。
“您說有冇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您其實是億萬富翁?一直隱藏著身份,就想看看那個兒子比較孝順,然後才能繼承您的遺產?”
聽著這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語,蘇國文抬手就是一**兜,怒聲道:“倒反天罡!滾!”
蘇大強連忙捂著臉,轉身就走,搓揉著自己的臉,他的表情有些委屈。
有就是有冇有就是冇有,打我是什麼意思?
望著離去的蘇大強,蘇國文冷哼了一聲。
看著不遠處牆壁神龕前擺放著的牌位,眼神有些唏噓。
這問題他當初也問過他爹。
此時走在街道上的蘇陽腦海中忽然傳出一聲脆響。
這一聲脆響,讓蘇陽有些發愣。
“什麼玩意?叮的一下?”
他拿著手機看了眼通知欄冇有任何的通知。
撓了撓頭,又看了眼四周。
街道上放著促銷的聲響,道路上的喇叭聲,行人的交流聲。
【日常係神豪係統已啟用】
頓時蘇陽的腳步停滯,整個人矗立在了道路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