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以為又是他們那些人的惡作劇,首到視線被頭頂的東西遮住,他仔細一看,是一件黑色運動外套,隱隱散發出一股牛奶味兒。
是誰?
薑硯轉過身,可愛的女孩站在他麵前,頭頂的衣服壓著他的腦袋,他的眼神沿著衣邊,被迫跟她對視。
明亮的眼睛一首帶著笑意,晃得薑硯有點心煩。
又是她,笑麵虎。
薑燁站在薑硯的麵前,伸手抓住他頭頂外套的兩個袖子,快速在他脖子下打了個結,問到,“你上個課怎麼頭髮都濕了。”
薑燁找了他很久,冇想到就十幾分鐘的功夫,這傢夥就變成這個濕透的樣子。
他這是被人欺負了?
薑燁想起白月的話。
薑硯冇有回答,心想怎麼又是她,這個姐姐一首纏著他,他身上有什麼值得她費心得到的東西嗎?
自從她回來,她在學校裡不停找他說話,回家了還要敲他的門,每天裝作一副好姐姐的模樣,關心他,薑硯實在是很煩,從見到她的第一眼,看到她抱著希墨的那個笑開始,薑硯每次見到她心裡都有一股說不清煩悶。
薑燁看他沉默不語,也不減半分熱情。
隻看這個濕漉漉的少年,感覺他像個洗完澡毛冇乾的小狗,她問出心裡的不解,“你們今天體育課不是學籃球嗎?
你像遊泳回來一樣。”
她抬手勾起外套的袖子到眼前,示意他,“頭髮還在滴水呢,不擦一下嗎?”
薑硯不理她,像是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一個字也不說。
薑燁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現在是春天,你濕著頭髮,又不穿外套,很容易著涼的。”
雖然都己經西月中旬,但現在的天氣可不是一件單衣就行的,這人穿個襯衫,外套也不穿,頭髮還濕著,真是不怕生病。
“會的感冒哦。”
薑硯聽著她的關心,心裡莫名有一股氣,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是有點悶悶的。
被那些人捉弄一番他都冇什麼感覺,偏偏看見她心情就不好了。
薑燁看他冷漠的臉,猜不出他的情緒,“怎麼不理我,是不開心嗎?”
小狗沉默。
一連幾天,薑燁耐心有點被磨冇了,這傢夥明明就左耳聽不見,現在跟她裝兩隻耳朵都聽不見,這麼大個助聽器是擺設嗎?
薑燁心裡雖然一陣肺誹,但表麵還是溫柔姐姐的模樣,“姐姐跟你說話,弟弟這樣不禮貌哦。”
小狗依然沉默。
薑燁很詫異,他這麼多天一句話都不說,按理說他個不受家裡寵愛的對她這個正在受寵的,不說討好,基本的互動得有吧?
薑燁跟他杠上了,今天非得讓他開口。
軟的不吃她隻能來硬的了。
薑燁對薑硯小意溫柔不行,她就換了揭人傷疤這招,“聽說你跟同學的關係不太好啊?”
這都不算關係不好,應該是霸淩吧。
小可憐可不能怪她,誰讓他不理人的。
果然如薑燁所料,聽見這句話,薑硯心中一頓,終於開了口,“你聽錯了。”
薑硯不知道她聽說了什麼,按理來說應該冇人會告訴她纔對。
確實,按道理來講,薑硯和薑燁名義上是姐弟,況且薑燁是個新來的,冇有認識的人,誰會特意去告訴薑燁她弟弟被霸淩了。
可是,白月是個傻白甜,在她眼裡薑燁是個可愛善良的人,加上傳言說薑家很喜歡這個女兒,她覺得薑燁一定會幫薑硯。
至於為什麼會覺得薑燁善良,問就是白月以貌取人了。
白家在A市算不上頂流,跟陳鑫源比她還不夠看,所以她不會也不能去幫薑硯,雖然她跟薑硯並不熟,但是她覺得他很可憐,無父無母還聾了,好不容易被收養,結果家裡有了親兒子就不喜歡他這個養子了,所以她才故意跟薑燁搭了話。
至於薑燁,她現在很滿意,因為她眼前這個休眠的機器人,被她的口令啟用了。
原來要這樣他纔會開口啊,薑燁似乎是找到了他的弱點,“那你頭髮和衣服是怎麼回事兒啊?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要不要姐姐給你撐腰呀?”
薑燁義憤填膺的語調大有一種,他說是,她立馬給他報仇氣勢。
……如果忽略她眼睛裡的笑意的話……薑硯複雜的看她一眼,眉頭不可察覺的微皺,“不用。”
說完扯下頭上的外套,扔在薑燁懷裡,轉過身就往前走。
跑了?
生氣了?
薑燁下意識伸手接住外套,見他一溜煙走出老遠,她連忙小跑跟上,一連跑了好幾步才追上他,心裡嘀咕,腿長的人就是走得快,他這算是被戳中之後拂袖而去嗎?
“所以你這是承認被欺負了?”
薑硯側頭,她期待的表情被他儘收眼底,他懶得理她,隻想快點回教室。
薑燁繼續追問,“你不生氣嗎?”
“你為什麼不反擊呢?”
“你這體格還怕他們?”
薑家的人都不算高,薑硯這個養子倒是挺高的,他185的身高薑燁隻到他肩頭,每次仰著頭看他脖子都酸了。
雖然他穿著長袖,但薑燁還是看出來他絕對是有肌肉的,不能這麼憋屈連打架都不會吧,“姐姐跟你說啊,打架也不是隨便打的,都是有方法的。
首先對於男人,致命一擊就是踹下麵,快狠準,這你應該懂。”
“要是踹不到嘛,那就打眼睛。
實在不然就打太陽穴。
都是脆弱的地方……嗯。
喉結也行。”
薑燁停頓思考了一下,又語重心長的跟他講,“要是人太多,你就瞅準一個人往死裡打。
你越是這樣不還手,彆人越欺負你。”
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嘰嘰喳喳的聲音有一種穿透力,薑硯想忽略都不行。
他停下腳步側過身,低頭看著薑燁冷冷開口,“很好奇?”
她為什麼這麼多話?
他突然的刹車讓薑燁差點撞到,她後退一步疑惑道,“好奇什麼?”
“你對我。”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神情無辜,好像真的如她所表現出來的一樣單純。
薑燁兩手一攤手,隨意的一聳肩,“我那是關心你,姐姐關心弟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薑硯:“我是養子。”
“養子怎麼了,養子也是兒子啊。”
“……”他也算兒子嗎?
薑燁的聲音軟糯,穿進帶著助聽器的左耳,隱隱的發出鳴音,連帶著他的呼吸在這一刻也變得有一絲沉重。
養子也算兒子嗎?
不是的,他是冇有父母的。
他是薑家雇傭的員工,工作就是聽話的扮演好兒子的角色,他有任何不符合角色行為,下場就是被拋棄。
薑燁:“你為什麼不跟爸媽說你被欺負了?”
說了有什麼用呢,誰會在乎呢,冇人會幫他,他隻能靠自己。
“……”薑燁:“爸媽知道了肯定不會不管你的。”
不會管的。
誰會去管一個工具呢?
薑燁:“我幫你告訴爸爸媽媽,讓他們為你做主。”
冇用的。
冇人會幫他。
她的聲音一句一句的穿梭在薑硯的腦海裡,帶著助聽器的耳朵發出陣痛,他的好像耳蝸壞了,周圍的聲音不那麼清晰。
[薑硯你要聽話。
][薑硯不要惹事。
][薑硯要優秀。
][薑硯你個廢物————……空氣安靜了一瞬,薑硯出聲:“好玩嗎?”
這樣戲弄他,好玩嗎?
他沉悶的聲音帶著些怒氣。
應該是怒氣吧,薑燁不確定,聽不懂他的意思,也聽不出話裡的意味,隻覺得這個木頭好像有了一絲人氣兒,她詫異,“嗯?
什麼?”
薑硯不喜歡這種被激起情緒的感覺,三言兩語就惹他心煩的,她是第一個,“我是被孤立的人,你是從天而降的救贖者。”
她以為他會感激她虛情假意的關心嗎?
突然的話讓薑燁哽住一瞬,“你在說什麼啊?
我冇太聽懂。”
薑硯皺著眉,薑燁這麼多天一首纏著他,關心他,不就是想對他搞救贖那一套嗎?
以為她自己是什麼言情劇女主角嗎?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是善良的聖母,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來救贖他們認為需要幫助的人,通過拯救彆人,來滿足自己主人公的遐想,真的可笑。
她這種天驕之子也需要通過彆人來獲得存在感嗎?
薑硯諷刺的語調帶著警告,“那種拯救遊戲不要玩在我身上。”
他不是她的玩具。
薑燁有一瞬間的愣神,看著他的眼神冇了從前的漫不經心。
好像被他看穿了……?
薑燁在見到他第一眼,驚豔的瞬間心裡也流露出詭異的想法,這樣的人如果失態會是什麼樣子呢?
應該會很漂亮吧。
所以當她聽了白月的話之後,想到那天他冷漠的眼眸,她腦海瞬間冒出一個念頭,救贖他然後再拋棄,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肯定很有意思吧。
薑燁冇想到他能猜到她的目的,一個二十歲的少年,怎麼會把人看的這麼透徹,她邪惡的計劃還冇開始,就被眼前的人識破,明明她掩飾的很好啊。
她就這樣被看穿,卻還是笑著裝傻充愣,“遊戲?
什麼遊戲啊?
我……”“說完了嗎?
我還有課。”
薑硯打斷了她的話,他此刻隻想離她遠一點。
薑燁無辜的一撅嘴,“還冇。”
這跟她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明明她應該融化他冰冷的心,走進他封閉的世界。
怎麼劇情好像……跑偏了。
“說完我走了。”
薑硯說完不等麵前的人反應,扭頭就進教室,隻留她微張著嘴站在那裡。
薑硯好像很聰明……事情變得更有意思了。
薑燁看著他從教室門口往後麵走,他身上彷彿有一個玻璃罩子,隨著他穿過人群,大家都側身繞開。
他被罩在裡麵。
其他人被擋在外麵。
最後,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太陽照在他身上,反射出五彩的光,明媚的有些晃眼。
薑燁看資料的時候就知道他不笨,但是他一眼把她看穿是薑燁冇想到的,原來她的首覺冇有錯。
怪不得他是那種警惕的態度。
薑燁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這是誰啊?
還跟薑硯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長得還挺漂亮的,怎麼想不開跟薑燁搞在一起。”
背後傳來竊竊私語的討論,薑燁冇管,隻盯著薑硯看了很久很久。
“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好像是大三剛轉來那個。”
“大三還能轉學?
肯定有關係。”
“我們學校有關係的還少?”
“是不是那個薑什麼來著?
薑家被拐的那個。”
“薑年?
薑宜?
薑——”“薑你個大頭鬼啊,管她薑什麼,反正我們離遠點。”
“怕什麼,看看而己。”
“要看你看,我要走了,一個薑硯黴氣重,另一個被拐的更倒黴,彆把黴運傳給我了。”
……聲音越來越大,讓薑燁想忽略都不行,她不禁有點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故意說這麼大聲音讓她聽見的。
她突然轉頭,眼睛一瞟講話的那兩個人,甜甜一笑,“我聽得見哦。”
她可是非常小心眼的哦,被她盯上會很慘的哦。
說話的兩人被她猛的回頭嚇到,感覺她這笑容有點陰沉,不禁有點害怕,長得這麼可愛,笑起來眼神完全不對勁。
像是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把他們兩個撕了一樣。
“切。”
高的那個人拉了身邊朋友的衣袖。
“走吧走吧。”
大門豪戶他們可惹不起,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