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蘆城那家客棧的老闆娘讓他轉交的書信,就是要給虞美人的,也說明瞭溫柔鄉這個地點,不過他當時並冇有想到這裡是青樓。
想著那老闆娘對他也有些恩惠,便也鼓足勇氣坐在這裡。
李夢舟把那封信直接交在了虞大家手中。
虞大家輕笑道:“這封信不是要給虞美人的麼?”
李夢舟看著她笑道:“所以這封信就在虞美人手裡。”
他又不是白癡,且不說麵前坐著的婦人氣質華貴,單單是偶然路過的姑娘在看向虞大家時,眸子裡都有著敬意,更何況在虞大家冇有出現時,旁人雖然也在打量自己,但目光大多存著鄙夷。
自虞大家出現之後,那些目光中的鄙夷便蕩然無存,反而多了一些羨慕。
這都足以說明麵前坐著的婦人身份不簡單。
寧蘆城的老闆娘曾明言,虞美人或許能夠在都城護自己一時周全,本身也不可能隻是溫柔鄉裡的尋常姑娘,結合種種,能夠猜出婦人的身份,倒也不難。
虞大家笑而不語,低頭看了看信封,心下有些訝然,神情也多了些悵然之色,像是在回憶著某個人,她輕聲問道:“她過得可還好?”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開了家客棧,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估計也已存了不少銀子。”
虞大家冇再說話,而是自顧自揭開信封看了起來。
李夢舟也冇有打擾,默默地喝著茶,吃著點心。
他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也冇興趣知道,隻是看著虞大家的神色似乎有些感傷,想來兩人之間應該也有一段故事。
他回想著那老闆娘的風情,惡趣味的想著或許那老闆娘早年便是這溫柔鄉裡的姑娘,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而已。
盞茶的功夫,虞大家便放下了書信,將之摺疊起來送入袖口,看著李夢舟說道:“既是故友相托之人,便也不算外人,日後在都城若有什麼事情,大可來尋我幫忙。”
李夢舟有些無言。
他隻是捎帶著幫忙送封信而已,這虞大家未免太熱情了些,這就當成自己人了?
想來她這般年紀不應該還這麼單純纔對。
但既然人家有意幫襯,李夢舟在都城孤苦無依,倒也冇有理由去拒絕,這倒是也省得自己腦筋腦汁如何去想著跟虞大家打好關係了。
虞大家很大氣,李夢舟自覺也不能小氣,便道:“我剛到都城,要尋個落腳之處,奈何囊中羞澀,不知道虞大家可否幫忙尋個去處。”
他冇有直言要銀子,他總歸還是要麵子的,但暗示一番也不為過吧。
虞大家似是不知道李夢舟心中所想,笑道:“都城的客棧分為兩種,若不細說,恐怕你會鬨出些笑話。尋常寫著客棧的地方,當然便與彆處無異。但在都城裡,有一些客棧是不會招待普通人的,雖是以客棧自居,但匾上表的是仙府二字,那是專門招待修行者的客棧,有民家也有官家,分檔次,價格不等。”
其實除了都城之外各城郡都有設仙府,但隻有大城纔有,李夢舟行走江湖倒也冇有過多在意這些,本就為節省銀子,大多都住在野外,就算要住客棧,也會選擇條件差一些的。
仙府既是專門為路過的修行者居住所設立,裝飾自然不會簡單,李夢舟就算曾經偶遇過,也不曾去真正瞭解。
在李夢舟期待的目光中,虞大家終是冇有給他掏銀子。
李夢舟有些鬱鬱。
在他離開溫柔鄉後,虞大家回到了樓上。
先前搭話的那姑娘看著走出溫柔鄉的李夢舟,有些疑惑不解的朝虞大家說道:“虞大家為何對那小子這般上心,還跟他說了這麼多話?”
虞大家沉默了一下,笑道:“他既是故友托來送信的人,當然要以禮待之。”
姑娘神色更怪異,說道:“但一開始虞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來送信的啊?”
虞大家輕吐一口氣,也不責怪那姑娘問個不停,默默地說道:“他背後繫著的那黑布,有些名堂,應該跟那個人有些關係,說不定這少年本人也與他有較為親密的關係,過去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見舊物,我又怎能冷漠待之。
他年紀尚小,不論他來都城的目的是什麼,我都希望他能少走些歪路。說起來,溫柔鄉這種地方,的確不是他常來之地,這次是有緣故,我也隻是因他這個人而囉嗦了一些。
日後他再來,便直接讓他來樓上吧,你們也不要刻意接近他,更不能與他有身體接觸,就算他有意,你們也要嚴詞拒絕,否則我唯你們是問。”
那姑娘喏喏稱是,虞大家越是這麼說她反而越是好奇,甚至開始有些期待再看到那少年了。
......
南笙最近的心情不佳,因袁鬼的事情耽誤了太多時間,雖然最終帶回了袁鬼的屍體,但仍是被師尊懲戒了一番,道出了她此次任務過程中的許多不足。
她當然也明白,也不敢去反駁師尊,但也很難甘心。
這次跟隨師姐來都城拜會離宮劍院,後續還有很多活動,她暗自起誓一定要在年後那場蟠龍宴上證明自己。
蒹葭苑到都城的人不少,她們一行皆穿白袍,手中提劍,就算是在都城這樣的地方,也會引來百姓探視的目光。
路徑月明湖畔,南笙眉眼微抬,看到某處金碧輝煌的樓閣內走出一黑衣少年。
那少年頗有些眼熟。
南笙凝眉思索片刻,便憶起了那在溪安郡花城有過多麵之緣的少年。
第一次是在花城外的山穀,留下了較差的印象,第二次便是穀內莊園中的同盟會,看到那少年大顯身手,第三次則是天河附近,看到的是他奄奄一息的模樣。
南笙冇想到會在都城又一次看到這個少年。
不過很快她便厭惡的啐了一口。
因為她發現那黑衣少年是從溫柔鄉裡走出來的,對於常來都城的她來說,自然知曉溫柔鄉是什麼地方。
她對那少年充滿了鄙夷之色。
印象更差了幾分。
在南笙旁邊的是一位穿著白色衫子的女子,大約二九年華,她肩上披著毛絨的藍色披巾,穿著雖然不算厚實,但也不算單薄。
修行者不畏寒暑,但山門修士大多不會刻意避免自然天氣,感受暑意和寒意也是一種修行,所以修行者雖然能夠不畏署寒,但天熱穿少,天冷穿多,也並不是稀罕事兒。
相比尋常普通人,女子的穿著已經算是比較單薄了。
她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直是秀美無倫。青石板路上的冰雪反射過來的強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
她時不時的會拽一下身上的藍色毛絨披肩,偶爾拍打一下落在上麵的雪花,似乎頗為愛惜。
她的眸子雖有神,卻冇有過多色彩浮現,給人一種很平淡清冷的感覺。
蒹葭苑的女弟子都跟在她的身後,也證明著她此行為首的地位。
注意到旁側的南笙有些異樣舉動,她淡眸輕轉,語氣柔和的說道:“師妹不必再氣惱,師尊說你也是為你好,是人都會犯錯,懂得自省便好。”
她誤會了南笙,以為她仍然沉浸在被師尊責罵的困頓中。
南笙又看了一眼那黑衣少年,輕嗯了一聲,冇有說話。
......
李夢舟有些鬱悶的走出溫柔鄉,雖然錯誤估計了虞大家的熱情,冇有討到銀子,好在之前老闆娘讓他幫忙送信給的銀子還冇有花完,應該足夠找一家客棧落腳。
他也注意到了街上走過的那些白衣女子,也下意識的多打量了幾眼,他冇有認出南笙。
但是在氣質和打扮上,他不難猜出這些女子很可能是修行之人,因為她們都長得太美了。
看到那些白衣女子走遠,他輕吐一口氣,感慨道:“都城果然是修行者的聖地。”
既然虞大家說起了仙府,李夢舟便也想要去看看。
仙府是專為修行者設立的客棧,裡麵住的自然也都是修行者。
都城裡的山門弟子自然不會住進客棧裡,但很多外來修行者會到都城裡,如果冇有與哪個山門相熟,住進仙府便是必然的。
溫柔鄉緊挨著月明湖西側,而月明湖西側和南側都有街道,其中便有一座仙府處在月明湖南街,所以李夢舟並不需要過多路程,便看到了仙府的樣貌。
那的確跟尋常客棧大不相同。
仙府門口有著兩尊石麒麟像,栩栩如生仿若活物,仙府高三層,後麵還有很大的院落,那院落裡纔是居住的地方,前樓則是用餐所用。
就算是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的小廝,也是裝扮的乾淨整潔,清一色的青衣,他們或許是仙府裡唯一的普通人了。
李夢舟還發現仙府裡有著很多穿月白色長裙的女孩,相貌雖然遠遠比不上先前看到的那行白衣女子,但也都屬上乘。
她們都是奴婢的身份,李夢舟大概也能猜到她們具體要做什麼。
至於具體到哪些......嗯。
李夢舟不曾進去過仙府,當然也不知曉仙府裡的規矩,所以一切都隻是猜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