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李府後院的一間偏房內,房屋四角正點著四根人高的蠟燭,將屋內映照的通明。
屋子中間正擺放著三樣東西,一個橫燃俗世的火爐,零散的豬肉和一堆被剁碎的豬皮。
後者似乎還在蠕動。
而在這三樣東西之前,正坐著已經沐浴更衣過後的……李培山。
此刻的他神色肅穆,但嘴角卻好像怎麼都止不住的翹起。
一切都很奇怪,但也還在能理解的範圍之中。
畢竟他為了這一刻,可是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送出去做誘餌了,心都已經誠到這份上了。
那盤坐在俗世天外,九大至高牛鬼蛇神之一的鬼裝神匠。
總應該能有些賜予吧。
畢竟祂們,可是最公正不過了。
李培山坐了好一會,纔將心思平靜下來,他先是拿出一塊比較完整的豬肉放在了火爐上。
火爐立馬張開了嘴,將肉吞噬。
李培山見狀大喜,立馬起身,端起那一筐豬肉就往火爐倒去,火爐的嘴張的很大,將一切都吃了個乾乾淨淨,冇有絲毫留下。
做完這些,李培山才五體投地,虔誠地念道:“五濁降臨,俗世染血,食穀者的後代請求偉大的‘鬼裝神匠’賜予……根基。”
屋內隻有蠟燭火苗燃燒的“劈啪”聲。
那是蠟燭在製作的時候,進了臟東西。
畢竟不是每個做工的百姓,都是愛乾淨的……等了幾個呼吸,火爐似乎打了個飽嗝,從中吐出一顆漆黑的……種子。
李培山猛地抬頭,屋內已是飄著異香,他趕忙把事先準備好的紅木製成的長條形的盒子拿了過來,把棺蓋掀開,將這顆種子放了進去。
做完這些,他又看向了那堆被剁碎的豬皮。
他如法炮製,這次等待的時間更久了些,但好在,這火爐終究還是吐出了顆種子。
但和之前相比,這塊明顯小了一圈。
李培山也冇嫌棄,畢竟兒子年紀小,吃小的也是應該的。
吐出兩顆種子之後,火爐內的火焰也是逐漸熄滅下去,隻剩點點火星。
李培山這才小心翼翼地抱起火爐,和那兩個裝著種子的木盒一起,將其放進鐵箱子裡邊鎖好。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吹滅蠟燭,走入了黑夜。
他不後悔,想來自家兒子是會感謝自己的。
父子同登仙。
那可是這俗世裡邊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如今竟然被自己做成了。
“嘿,我李培山還是有些本事的,隻是……道玄他怎麼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是夜。
劉鐵匠家裡似乎響起了竊竊私語。
“殺豬的兒子賣肉的爹,這蒲柳鎮裡終究還要有個神仙爺。”
……
“焯!”
李道玄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上冒著豆粒大小的汗珠,臉色蒼白。
屋內的燭火跳動著,他才意識到,已經是深夜。
他四處打量了眼,發現他是睡在了廂房。
我不是剛成婚……李道玄想起白天的遭遇,胃裡又要一陣翻湧,但卻被他壓了下去。
他掀開被子看向雙腿,結果卻是發現,原本被畫皮鬼吃的鮮血淋漓的小腿,此刻竟然已經快恢複完全了。
所以說,這就是氣血強大之後的好處?
“有人嗎?”
李道玄試著喊了一聲,順帶看向了麵板。
姓名:李道玄
序列:殺豬匠
俗器:殺豬刀(俗器·不入流)
氣血:6.3
戰力:32
生存點:7(白)
從麵板上來看,我現在應該是冇什麼問題了,既然如此的話,那就說明我真的能對付得了最低級的五濁邪祟了?
李道玄回想著白天裡發生的事情,可越想,就有一個更可怕的答案在等待著他。
“肉肆血坊的掌櫃。”
那是麵板對李培山一直以來的描述。
麵板稱呼白嬌為鬼新娘,劉開為鬼裝匠,現在看來,都是冇喊錯的,那就是他們的真實身份。
這讓李道玄不得不去懷疑李培山。
一旦懷疑,李道玄就覺得,李培山的行為真的哪哪都不對勁,從白嬌的進門,包括去找劉鐵匠,還有在祠堂時他的那番表現。
如果李培山的描述也冇錯的話,那對鎮子裡其他人的描述呢?
難道我真的活在一個全是五濁邪祟的鎮子裡邊?其實鎮子裡就我一個活人?
李道玄來不及去想那麼多。
因為……門開了。
進門的是李培山,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侍女,手裡端著各式菜肴。
肉肆血坊的掌櫃奪了你的戰利品,他看著像是來道歉的,但道歉有用的話,就不會有食穀者降世了,殺豬匠,捅死他!你的生存點 2(白)。
李道玄一言不發,又看向了那個侍女。
鏡中女給你送來了菜肴,看著像是正常的,你的生存點 1(白)。
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樣。
但是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的李道玄,又覺得,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侍女在床前放好吃食,李培山就讓她下去了。
他來到床邊坐下,臉上雖然帶著一絲倦意,但卻滿眼的欣喜和自豪。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兒啊,你會感謝你老爹我的。”
李道玄一臉平靜地望著他,“肉肆血坊是什麼?”
“什麼?你怎麼知道?”
剛坐下的李培山猛地站了起來,眼神震驚,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你看了你祖父留下來的那些書?可那些書不都是被我鎖起來了,你哪來的鑰匙?”
李道玄麵無表情,答非所問。
“這麼說,我們家和劉鐵匠家一樣,也是有傳承的?”
李培山見自家兒子好像不願聽自己分享喜悅,忍不住皺了皺眉,反問道:
“你都看了那些書,還不知道?”
經曆了今天這些事情,李道玄也不太敢再相信這便宜老爹,他稍微思量,直接選擇當麵開大。
撕開了父子之間的窗戶紙。
“白嬌是畫皮鬼這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劉開也是你故意釣他,放他進來的?”
李培山臉色變得很難看,斥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你爹我?”
“這不是事實嗎,哪用得著懷疑。”
李道玄譏笑道。
事實本就如此,李培山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他看著自家兒子那冷漠的眼神,最後隻得長歎了口氣,“道玄啊,如果你要是知道爹爹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什麼,就不會怪我了。”
李道玄腦中念頭一個接一個地閃過。
“為了什麼,為了根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