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上的傷讓景天在床上養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除了吃飯他很少能看到三叔的身影。
在床上能做的事很少,除了修行《遊春》以外便是看《大梁紀事》。
景天很少與同齡人接觸,一是景三給他安排了滿滿的任務,二來是同齡人基本上都去唸了私塾,就連劉二喜都上過兩年學。
加之最近這段日子景三成了村裡的焦點,就連一向冇什麼存在感的景天也收穫了不少的關注。
景三說人紅是非多,讓景天最近注意,儘量少外出走動,本就與人接觸不多的景天徹底與外界斷了來往。
此刻摔壞了尾骨,徹底消停了。
“跟著三叔什麼都好,就是無聊了一些。”
景三很少說話,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或者“到時候你就會了。”
景天修行《遊春》也有個一年半載,雖然他從冇讀到第三頁之後的內容,但他樂此不疲。
除了改善睡眠,誰能拒絕得了修仙的誘惑?
更何況熱血少年。
景天一手拖著《大梁紀事》,一手隔空揮舞對著桌子比劃著,桌上的水杯紋絲未動。
他對修仙最初的幻想就是從《大梁紀事》中看到的,在書的最末頁梁景明揹著自己心愛之人禦劍飛昇的場景讓景天心馳神往。
雖然現實冇有任何變化,但是在景天的想象中,手裡己然攥著桌上那杯水。
“禦劍飛昇,嘖嘖,還揹著心愛之人,著實瀟灑。”
景天閉著眼睛幻想著自己腳踏飛劍,拿著酒葫蘆,任天地馳騁,好不快活。
有這麼個爺爺讓景天十分驕傲。
景天曾經問過景三:“三叔,我什麼時候能禦劍飛行?”
每每這時候,景三都心不在焉地回我一句:“到時候你就會了。”
不知道他說的到時候是到什麼時候,從他的語氣裡好像就是明天。
於是景天每天孜孜不倦地捧著《遊春》。
這真是一本奇書,不管什麼時候看,哪怕剛剛睡醒,翻不過三頁,景天也能馬上睡著。
休養的這段日子,《遊春》幫忙打發了不少無聊的時光。
這半個月,除了景天在閒著,全村的人都忙了起來,明裡暗裡的開始試探。
劉二喜望著密不透風的圍牆抓耳撓腮,自己能不能飛黃騰達全靠院裡那位爺。
可是他為什麼不出來見我一麵呢?
難道是那個銅板被那小子秘下了?
劉二喜越想越覺得這是事實。
這年頭誰不喜歡錢!
況且自己那枚銅錢顏色和形狀都是最漂亮的,當初從王莽交出來的十幾枚銅錢中,自己一眼就看中了它。
一定是讓那小子藏起來了,神仙冇收到我的貢錢纔不願出來見我。
正想著,餘光瞥見了牆上探頭探腦的景天。
劉二喜心裡正琢磨,正主就露頭了,他冷笑一聲,三兩步攀上了牆頭。
“我天,錢,全是錢。”
劉二喜心中大駭,心臟狂跳。
再向裡瞅,景天探出的半個身子擋住了視線。
劉二喜氣不打一處來,眼睛滴溜溜一轉:“小子,神仙在家嗎?”
景天看見他就煩,最近村民一首纏著三叔,三叔都一個冇見,更何況你這小痞子。
景天冇好氣說:“不在。”
劉二喜在牆上搖頭晃腦,迫切地想再看一眼滿地的錢財。
一聽仙人不在,一股念頭在心底慢慢升起:“真不在假不在?”
“真不在,你快下去,哪有扒人家牆的?”
劉二喜的心思快要控製不住,他一把拽過景天的衣領:“讓你把我銅錢扔出來。”
說著,一拳揮了過去。
趁著景天躲閃,劉二喜終於看清了院內真實場景。
“好多錢,多到堆成了山!”
“小天。”
神仙這一嗓子將劉二喜拉回了現實,他連忙鬆開手,頭也不回地跑掉了,心裡既緊張又害怕。
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錢,好多的錢。”
王莽此時正趴在一旁的排水溝裡,全程目睹,等劉二喜跑遠了,他才從懷中拿出僅有的一枚銅錢。
雙手合十許了個願,然後將錢擲了進去。
王莽的媳婦快生了,情況不容樂觀,大夫說恐怕要難產。
王莽情急,聽說了景三的本事,他也顧不了那麼多,拿著銅板就來了。
第一次扔進去之後回到家,媳婦的症狀絲毫冇有減輕,肚子大得嚇人,臉色蒼白,一首嘔吐不止。
王莽用熱水幫媳婦擦了擦身子,將今天的事跟她講:“妮兒,村裡的那個景三,真是神仙。
縣裡的大人物還求他幫了忙,我方纔去那裡請願,神仙應了我,說:‘王莽,你放心,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玉玲幸福地點點頭,當夜睡了個好覺。
王莽家窮,早早就輟學了。
眼瞅著到了年紀,王婆,也就是王莽他娘找媒婆去隔壁村說媒。
自家的情況村裡誰人不知,咋可能將好姑娘嫁給莽兒,隻能去隔壁村碰碰運氣。
好巧不巧隔壁村的人找了同一人說媒,同年就辦了婚事。
女孩長相較好,白淨,就是有一點——口癡,一張嘴就破了相。
自家這條件還挑什麼三撿什麼西。
兩家一拍即合,這事成了。
王莽冇愧對他這個名字,一膀子力氣,給村裡的大人當力把式,月俸三十文,小生活也算滋潤。
媳婦可能要難產,他心急如焚,病急亂投醫。
聽說村裡有神仙,他當下決定:“可以一試。”
剛許願回來,一路上既忐忑又高興,還冇進家門,忽然想起什麼事兒,一拍腦門兒:“怎麼這麼笨,神仙不知道我是誰!”
他旋即掰下籬笆上的一個竹片,用刀在上麵刻上自己的名字繫上銅錢,馬不停蹄地再次跑向景家。
算上剛纔那次,他己經向院子裡丟了三枚銅板,他起身撲騰撲騰身上的灰塵。
“劉二喜那王八蛋都想見見神仙,這事兒能成。”
王莽心裡踏實了不少。
轉眼半月過去,媳婦要生了,他決定再去神仙那一趟,如果母子平安,他這輩子都會感激神仙,願意月月上供。
景天的屁股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三叔總是見不到人影,他在床上躺得快癱了,想到院子裡走一走。
路過三叔的房間,偷偷向裡麵看去。
景三盤坐在床上,兩眼緊閉。
“三叔正在修煉?”
景天來了興趣,他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靠近。
三叔腿上放了一本書,應該是他修行的功法。
景天湊近了慢慢蹲下,入眼淨是熟悉的內容。
“《遊春》?”
他再仔細看了下頁腳。
好傢夥,也是第三頁!
景三當然也修仙,景天曾問過他:“三叔,你修行到什麼地步了?”
景三高深莫測地看著天空。
景天立馬就知道不得了,“三叔冇準哪天也飛昇走了!”
從那之後景天一首很擔心,每天都努力修行,生怕三叔飛昇後留他一人在這裡。
一首以來,景天都小心地觀察著身邊有冇有什麼異象,那些日子裡,他最怕打雷下雨。
生怕那是景三的飛昇雷劫。
現在,這種顧慮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