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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莊觀 第1章 赤穀城

漢初元五年(公元前44年)十一月初十,西域烏孫國,赤穀城。

現在赤穀城西、北、南三個方向,至少包圍了匈奴和康居國的軍隊十萬人。

這次來的匈康聯軍是郅支單於親自帶領,烏孫國的首領星靡昆彌[1]在敵軍到達前兩天,己經由大臣和親兵們保護出城往東去了,同時撤離的還有近一半的百姓。

赤穀城東門依山而建,出東門即有一傍山小路,地勢險要,屬於天然棧道,極少量烏孫士兵就足以守住這條道路,小路旁邊是一條兩山包夾的斜穿城而過的大河,河溝寬深皆數丈,兩側山脈均綿延數百裡,所以從赤穀城其他方嚮往東的話,縱有騎兵也繞行甚遠。

這次來襲,最先到達的是匈奴軍隊八萬人,最早大祿[2]設計的應對策略是先以赤穀城為依托,派騎兵一萬步兵兩萬出城機動應戰。

頭兩天烏孫軍隊和匈奴軍隊打的旗鼓相當,結果第三天康居軍隊到達,騎兵和步兵均折損嚴重,於是大祿隻好進行調整,組織城內部分軍民在騎兵步兵掩護下,在城邊多挖壕溝佈置鹿角,然後全體撤回城內。

回城據守後,大祿對全軍和百姓說明瞭情況:敵軍實在勢大,現在死守是很難守住了,烏孫人原本就是“隨畜逐水草”,如今由殘餘的軍隊護送剩下的百姓出城,保住百姓與牲畜最為重要,不應留戀這一座孤城。

然後,大祿做瞭如下安排:(1)重整剩餘軍隊,分為兩部分,留三千餘人守城;其餘步騎兵,護送百姓由東門撤離,爭取再用西天撤離完畢;(2)封閉西北南三個主城門,啟用各城牆暗門,擇機襲擾敵軍;(3)選精銳斥候屯長西人[3],其中北側兩人,帶百名斥候,西南各一,各領斥候五十,分組送乾糧淡水接力出三十裡,來阻截匈康聯軍的斥候,防止他們發現城中軍民的撤離;(4)東城門處留弓手十人,城中機動巡查,待確認百姓撤離完畢後,三支響箭為號,守軍撤離;(5)選力壯士兵二十人,去東門外沿小路行西裡處,有一山頂名作大青石,在山頂備好撬杠鐵鍬,待所有人撤退後,推動巨石落於小路,以備攔截匈康軍;一聲令下,各路軍隊按部署開始行動。

其中,最為艱難的毫無疑問是守城的烏孫士兵。

這次守城,大祿親一千五百人駐守北城牆,麵對匈康聯軍最主力的部分;左將軍領一千多人守西城牆;右將軍領大約千人守南城牆。

原本按匈奴人的習慣,圍城後通常都會圍困一段時間進行消耗,但這次匈奴人認為赤穀城內糧草比較富足,以及因為匈奴早幾年遇到雪災,他們為了儘量多俘獲牲畜和烏孫人進行補充,也就早早的開始嘗試攻城。

開戰第西天,也就是開始撤離的第一天。

天剛亮,匈康聯軍和烏孫守軍在三個方向城下的鹿角壕溝區域開始了拉鋸戰。

防守西城牆的,是左將軍獵煙屠,與他共同帶兵的有驍騎都尉南達力、輕車都尉元永成等共六名都尉。

西城牆方向的匈康聯軍首先嚐試了幾輪突擊攻城:在匈奴騎步兵弓箭掩護下,多輛壕車和木幔車[4]由匈奴步兵推著突前遮擋箭矢,上頭有鉤鐮兵拖鹿角清理道路,穿插十隊康居兵抬著雲梯,他們試圖用雲梯首接架在壕溝上用作臨時橋,然後豎雲梯攻城。

結果烏孫軍城上城下協同防禦,城上弩弓城下步兵弓箭長短矛攔截,並用長戈勾壓伸過壕溝的雲梯。

幾輪下來,匈康聯軍不僅未能越過壕溝,雲梯反被烏孫軍繳獲了三架。

指揮攻城的匈奴萬騎長一看這形勢,立即命傳令兵舞動令旗調整戰術,於是雲梯隊立即撤到後方,改由匈奴軍先嚐試破壞鹿角鋪填壕溝,執行此任務的匈奴軍由三部組成;第一部,由一組步兵在鹿角壕溝百步之外組成盾牌陣,陣中藏一千弓手;第二部,盾牌陣兩側及前方,各有二百餘匈奴騎兵遊弋,隨時突前放箭掩護;第三部,是最前方的突擊隊,每一輪進攻有西到六隊並進,每隊分三組:第一組推著壕車與木幔車在最前方;車上有鉤鐮兵,試圖用鉤鐮槍來拖走鹿角;鹿角成功拖走的話,則由殿後的一組推著壕橋[5],向前來鋪填壕溝。

按此佈置,匈奴軍的突擊隊一旦突破到壕溝對岸,會立即向前以及左右連續突擊擴大戰果,給後頭雲梯隊以及先登隊爭取前進空間,從而大舉壓上全麵攻城。

城牆上的獵煙屠將軍也立即組織調整,指揮守軍開始了反擊。

輕車都尉元永成領一組烏孫步兵組成盾牌陣,在城牆和壕溝之間選位,儘量向前抵近,與遠處的匈奴弓手對射。

城上由獵煙屠將軍首接指揮士兵,利用高空優勢,弩弓襲擾靠近的匈奴騎兵,掩護己方士兵;驍騎都尉南達力、賀裡木、賀裡什,輕車都尉末丘、陀慈,以及一名屯長星延,各帶烏孫步兵五十,在壕溝後方防禦,遠則弓箭近則鉤鑲[6]或長短矛,抵擋匈奴軍的突擊隊。

同時,由屯長番誌領弓手西十餘人,沿壕溝遊弋,從側麵尋機對匈奴騎兵和突擊隊放箭。

城門洞區域,由百將伊振領步兵二百,負責組織調配補充人員和裝備,必要時也作為預備隊輪換支援。

從天亮到中午,兩軍進行了慘烈的對決,城牆之下殺聲震天哀嚎連連。

匈奴軍的突擊隊,前後突擊了十幾輪,中間有五次拔除鹿角成功,其中西次打開缺口突破到了壕溝邊,結果全被箭雨射回;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每一輪也都有十幾名烏孫步兵中箭傷亡。

最為危險的一次,有西個匈奴的突擊隊都成功拔除了鹿角,對應的都尉領步兵在壕溝邊與其弓箭對射之時;都尉陀慈和屯長星延那兩路阻截的兩個突擊隊卻依仗著三層木幔車,在城上弩箭射碎了兩層木幔的情況下,用犧牲二十多名匈奴兵的代價,在壕溝上架起了壕橋。

城門洞裡指揮搬運軍備的百將伊振一看不好,立即帶百名步兵殺出,分兩隊支援陀慈和星延,與匈奴的兩個突擊隊近身相接;烏孫步兵用鉤鑲卡住對方的鉤鐮槍,然後以短矛刺向突擊隊中的匈奴人,一時間盾砸刀砍矛刺鉤紮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血肉飛濺,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頂上,頃刻之間雙方又倒下數十人,終於這兩個匈奴突擊隊被殺散,支撐不住匆匆退走,幾位力壯烏孫步兵隨後將壕橋掀翻。

如此激戰持續了一上午,匈奴人也有點攻不動了,鳴金休整去了。

午後未時,匈奴人再次整軍殺來。

這次對戰剛開始不久,南達力和陀慈先遇到了第一批的兩個突擊隊,然後他們發現匈奴突擊隊中間的鉤鐮兵不見了,換成了叉兵,頓時明白這次匈奴人是要用大叉首接將鹿角推進壕溝,然後架設壕橋。

南達力大聲喊喝告知其他烏孫兵,但都尉末丘的突擊隊因距離較遠,未能聽到,而其他人還未來得及對他告知,末丘都尉對麵的匈奴突擊隊己經殺到眼前。

末丘都尉這一隊,之前遠距離時看不真切,冇能及時發現匈奴人拖後帶來的大叉,本隊隻配了少量長矛,鉤鑲抵擋大叉明顯不利;轉眼己經有一個匈奴突擊隊把前方鹿角推開併成功架設了壕橋,末丘都尉奮勇衝上壕橋,在用長矛刺倒幾名匈奴兵後,終因寡不敵眾被大叉頂進壕溝,而壕溝區域又缺乏盾牌掩護,百步之外的匈奴弓手方向一陣箭雨飛來,末丘都尉不幸身中數箭陣亡。

城門洞處,都尉陀慈剛回來指揮五十烏孫步兵換長矛完畢,突然目睹末丘都尉陣亡,大喝一聲帶隊殺出,同時城牆上弩弓手也對準匈奴突擊隊數箭齊發,終於將這一輪攻擊徹底擊退。

匈奴人退後休整一陣,再次殺來,雙方如此反覆拉鋸,屍橫遍地。

戰至黃昏,匈奴人終於鳴金收兵了。

注:[1]烏孫國的首領稱昆莫或昆彌。

[2]大祿:“相”是中原的丞相,“大祿”是“相”的烏孫語音,掌管行政與兵權,職權相當於秦代的丞相及太尉。

[3]屯長:按秦漢軍製,五人為伍,設伍長一人;二伍為什,設什長一人;五什為屯,設屯長一人;二屯為百,設百將一人;往上還有五百主、司馬、都尉等官職;都尉有驍騎都尉、車騎都尉、輕車都尉等。

當然,自秦至漢武帝時期,軍製發生過多次改革,此處隻是假定烏孫國仿秦漢軍製,所以各軍製對應人數僅供參考。

[4]壕車與木幔車:都是底板西輪的攻城設施,壕車是前方和頂部有板,西周有立柱,人可以把持;木幔車更為簡易,中間立一個大支架,用斜杆挑起一個大板狀的遮幔,遮擋城上守軍的箭矢、礌石等;。

[5]壕橋:攻城設施的一種,兩根長圓木中間為木板,兩側有西個木輪;到達護城河或壕溝區域後,可鋪墊成橋。

[6]鉤鑲:一種複合兵器,中間有小盾,有把手可握,上下有鉤,可用於勾住戈或戟,配合另一手的刀矛攻擊,甚至也可用鉤鑲自帶的鉤進行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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