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春謙卑地一笑:“我還等著小關主任當上大領導,我抱大腿,也跟著沾光呢。曆哥,你說我們現在算不算小關主任的嫡係?”
“嫡繫個屁!現在他纔是一個小小的縣委辦副主任,副科!等他什麼時候成了副縣級以上領導,纔算是直徑超過20厘米的大腿。現在……還是一棵弱不禁風的小樹苗,一陣風就刮斷了。”曆誌也是副科,但作為一所之長,一把手,卻比關深更有實權。
此時已經到了惠濟河岸邊,驀然一陣狂風平地而起,掀起滔天巨浪,河水攜帶沖天之勢,狠狠地砸在了曆誌的警車之上。
曆誌急忙一腳急刹車,驚呆了。他下車後站在河堤之下,見河水翻滾如烏雲,張大了嘴巴,半天才蹦出一句:“WC。”
李寶春也是目瞪口呆:“奈何本人冇文化,一句WC走天下。小關主任,來一句詩抒發一下此時此刻的心情。”
關深哪裡還有心情吟詩,惠濟河水已經沖刷在了河堤之上,距離決堤隻有一步之遙。而大雨依然下個不停,河水還在緩慢上漲。
說不定等不及常委會開出結果就出事了!
關深不是地道的普惠縣人,但也查閱過縣誌,有史以來普惠縣從未下過如此大雨,惠濟河前些年甚至在旱季都乾涸了。因此,全縣上下從未重視過河堤的加固。
今年突發大水,縣裡見形勢不妙,才臨時起意要求加固河堤。豪學工程公司中標之後,隻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施工,倉促上馬、偷工減料、壓縮工期,工程質量可想而知。
關深不說話,臉色凝重,在河堤上負手而行。曆誌和李寶春緊跟其後,李寶春想要跟上去為關深打傘,被曆誌攔住了。
“讓他一個人走走,身上濕了冇什麼,心裡進水了才難受。”
李寶春撓頭:“心裡怎麼會進水?小關主任年紀輕輕的,也冇做心臟手術呀?”
“你腦子進水了。”曆誌彈了李寶春一個腦奔。
曆誌比李寶春更瞭解關深,關深彆看年紀輕,卻始終有一顆為民請命之心。初來普惠冇多久,有一次關深和他喝酒,喝多了,關深抱著曆誌大哭,說許多人不理解他,認為他跟隨楊言雯來到普惠是為了尋求一個靠山,是想升官發財。
其實不是!
他如果留校,會比在普惠縣的待遇好上許多倍不說,前景也會更加明朗——不管是在學校教書育人,還是去做教育產業,他在省城的資源都比在普惠強了太多。
之所以來普惠,是想以楊言雯為切入點進入官場,在關深看來,最能為百姓著想最能實現抱負的地方還是官場,隻有為官,才能兼濟天下才能造福一方。
關深小時候家裡很窮,在鄉親們下的幫助和救濟下,才得以考上大學完成學業,他對百姓一直抱有感激之心,願意學成之後回饋國家和社會。
此時的關深心裡不太好受,如翻江倒海一般。惠濟河決堤在即,河岸上卻不見有人值班警戒,而此時正在召開的常委會還在討論是在西段還是東段泄洪的問題。
官僚機製害死人呀。
形勢刻不容緩,應該立刻派人疏散兩岸百姓,同時組織武警官兵加固河堤!關深有一種虛脫的無力感,可惜他說了不算,餘一守倒是真心想為普惠人民做事,卻處處受製於楊之斌,就連抗洪救災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也要各方權衡利弊之後才做出決定。
問題是,決堤不等人。
不行,他得立刻回縣委,提醒楊之斌形勢已經一觸即發了,再耽誤下去,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人員傷亡,到時彆說他這個縣長了,恐怕整個縣委班子都不保,都會被問責。
關深站住,猛然轉身,走得正急的曆誌和李寶春冇有留神,一個踉蹌差點兒撞在關深身上。
尤其是李寶春,為了避免撞人,朝旁邊一側,腳一下滑,眼下就要摔向河裡。還好關深和曆誌眼疾手快,二人同時出手拉住了李寶春。
李寶春嚇得臉色慘白:“娘嘞,要是掉河裡準冇命了,這麼大的水,我連喊救命都來不及……”
“救命!”
風雨如晦,波濤如怒,在浪花和水氣中,遠處,從河堤上跑過來一個人。她奔跑的姿勢很優美,隻是姿態有幾分狼狽。
後麵跟著幾個人,個個是膀闊腰圓的彪形大漢,相比之下,她的身影就單薄和無助得猶如一朵小小的浪花,眼見就要被人追上,被捲入驚濤駭浪之中。
關深不及多想,當即大手一揮:“救人。”
曆誌第一個迎了上去,關深緊跟其後,李寶春微一猶豫,也跑動了起來。
曆誌身形敏捷,閃過被追趕的女孩,迎上了她身後的幾人。
女孩由於奔跑速度過快,身子一晃,有掉下河的危險。關深雙手一探,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下,用力一拉,將她拖離到了安全地帶。
女孩收勢不住,撞在了關深的懷裡,她緊緊抓住了關深的胳膊,氣喘籲籲,神色慌張:“有人要綁架我,快救救我。”
關深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彆怕,你現在安全了。先躲到我身後。”
一共四個彪形大漢。
最前麵一人,光頭、三角眼、胳膊上有紋身,五大三粗的身材,一看就是熱衷暴力推崇武力的類型。
他見曆誌身穿警服,先是一愣,隨即伸手一推曆誌:“讓開!”
曆誌從小在普惠長大,囂張的人見過不少,如光頭一樣囂張的還真是第一次遇上,見到警察也這麼不可一世,不用想就知道背後的人來頭不小。
曆誌怒了,反手一拳打在了光頭的肩膀上:“敢推警察?是不是想襲警?”
光頭被打得後退一步,揉了揉作疼的肩膀,斜著眼睛:“我不管你是警察還是阿貓阿狗,趕緊讓開,耽誤了老子的大事,你這身皮能不能穿得上還得兩說。”
曆誌氣笑了:“口氣這麼大,怎麼不吹散天下的烏雲,讓老天爺趕緊晴天?說吧,你為什麼要綁架她?”
“媽的,真煩!”光頭輪圓了胳膊,一拳砸向了曆誌的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