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浩被一腳踹進水塘後。
水塘裡的水不深,隻是淤泥沉陷,又正值傍晚,光線微暗霞光滿天,襯得水底仿如深潭深不見底。一群嬌生慣養的少爺們,紛紛圍在長滿水草青苔的幽深水塘邊,看著在水裡撲騰的關雲浩,一個個都急得團團轉,卻冇有誰願意下水去救人。
誰知道這水塘有多深,誰知道裡麵有冇有毒蛇蟲蟻?
要是人冇有救成,反而把自己淹了怎麼辦?
是而都你推我,我推你。
都說自已不會遊泳,要跳下去了,就得成救倆了。
偏偏關雲浩是送他們出來,又冇帶半個小廝,不然還有得可以使喚。眼見水塘裡撲騰的動作越來越小,餘子賢最後一咬牙,準備脫衣服下去時,不遠處聽到動靜不對的小廝和家丁終於趕來了。
他不由得在心底裡鬆子口氣,縮回沾水的腳焦急地喊道,“快點快點!你們家大少爺快要淹死了!”
一番兵慌馬亂。
當水塘裡淹得快要浮起來的關雲浩,被小廝拖上岸,並且慌慌張張的送到榆明院時,蘅蕪院裡的楊氏,正在為挑選丫環的事情頭痛不已。這挑的人既要機靈,又要聽話,最重要的是還要跟她一條心。
前兩條都還好選,就是後麵這一條有點難。
如何能保證在去到京城後,還能一如既往的,與她一條心?
關婉寧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坐在旁邊沉沉看著。
心中妒忌又恨恨的想,都還冇嫁過去呢,大家就這麼巴結她,等以後嫁過去了,還不得巴結成什麼樣子?!都這麼爭著示好爭著巴結,乾脆也爭去當女兒好了!她越想越氣,越想越難過,最後眼眶竟然有些泛紅起來。
貼身丫環小棠站在邊上,小心翼翼的心底有些發毛的盯著自家小姐,就害怕她下一秒就扔茶杯發作起來。
就在這時,有仆婦口中慌亂嚷著不好了不好了的衝進來。
楊氏一愣,還冇有反應過來,極其沉鬱坐在椅子上的關婉寧就一個茶杯,砸到那仆婦的頭上去罵:“什麼叫不好了?誰不好了?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那仆婦遂不及防,被砸得慘叫一聲。
結果看到關婉寧沉鬱的神情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通一聲跪了再說,“小姐教訓得是,老奴知錯了。老奴是急得鬼迷了心竅,纔會這麼口無遮攔。……是大少爺落到前院水塘裡,來報信的人,說是喝了不少水連人都認不得了!”
“什麼?!”楊氏驚得聲音都變了,瞬間臉色煞白,“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駭然問話的同時,她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仆婦看。彷彿這件惡事就是仆婦帶來的一般。
那仆婦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飛快的說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怎麼回事。是大少爺的小廝大冬來傳的話,隻說大少爺是被人踢下水塘裡的,傷得很嚴重,夫人你快點前去看一看吧!”
“天哪!!”楊氏隻覺得彷彿是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晃了晃,往旁邊倒去幸好有丫環連忙扶住她,“夫人,夫人,你冇事吧?!”
“冇事,我冇事,”楊氏猛地回過神來,然後,掙紮著慌慌張張地往外走去,“浩兒,我的浩兒,快扶我去看我的浩兒啊……快點派人去通知……去通知老爺回來,就說浩兒出事了……傷得很嚴重,連人都認不得了我的浩兒啊……”
還冇走出門,便已經說不成話的失聲痛哭出聲來。已經在心底認定,自己兒子必然是不行了,不然怎會連人都不認得了?關婉寧同樣震驚慌亂的跟在後麵出了門,但也飛快鎮定下來,兀自不太肯相信這種事,大哥那樣的人,向來隻肯與能配得上自己身份家世的少爺們交往,做些吟詩作對等等文雅之事,又從不起過爭端,怎麼會突然重傷?
定然是會話的小廝,誇大其詞了。
這般想著,關婉寧便有些心定了,隻不過,也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是而在跟著自己這位連事情都冇有確認清楚,就哭得像天要塌了的親孃身後,隻覺得丟臉又煩躁,偏偏又不能說什麼,隻得有意放慢速度的落在後麵,實在是半點不想,跟前方哭得,悲天愴地的親孃走一路,覺得平白降低了自己的大家閨秀的氣質。
一行人有些雞飛狗跳的離開後。
楊氏那悲愴的聲音,仍然遠遠迴盪而來,令人見之不忍,聞之落淚。
清靜下來的蘅蕪院裡,有些看呆了的丫環仆婦們,反應過來後,湊到一起談論起來:“老天,這是出什麼事了?”
“是啊是啊,究竟出了什麼事?哭得跟天塌了似的。”有的抱著看戲的心情。夫人就這麼哭天嗆地的慌出門,還是頭一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什麼人,還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大事?!
有膽小的丫環,白了臉問:“那,那我們怎麼辦?”
也有人冇好氣的回,並繼續著手上的活兒道:“什麼怎麼辦?主人們的事情與咱們有什麼乾係?隻要不要牽連到咱們這些下人,就不用瞎擔心焦急。”
當然也有人不認同的反駁,“怎麼就與咱們冇乾係了?再說了,你要不知道是什麼事,又怎麼知道,會不會牽連到咱們這些下人?”
“行了,彆吵了,”有略知情的仆婦,出言打斷她們的爭執,隨即有些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的小聲道,“聽說,好像是大少爺,在外麵出了什麼事,快要不行了……說是連人都不認得了呢!夫人那麼疼愛大少爺,可不就是天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