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尚書府關家。
西街,位於熱鬨的街巷的華麗府邸,紅牆綠瓦,雕梁畫棟。
樹影蔭綠西邊角門處,停了好幾輛即將啟行的馬車,周圍的丫環仆婦們,正忙而不亂的分彆往幾輛馬車裡搬放東西。衣裳食以及各種長途跋涉所需的日常用品,事無钜細,一一準備妥當後,便跟悠閒自在地歇在旁邊的秋姑姑請示是否立即出發,秋姑姑聞言,才緩緩站起來,在丫環仆婦的擁簇,下把東西挨著檢查了一遍。
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說:“出發!”
門外的秋姑姑等人離開後,沁心園裡便有丫環來報。
“我知道了,”清甜而溫柔有禮的聲音,從屏風後麵響起來。隻見繪著精美花鳥圖的半透明屏風後麵,有一道極其優雅淡柔的白色纖細身影,似正坐在書桌前寫著些什麼,她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十分舒服,“你先下去吧。”
她說道,讓丫環十分感激地退了出去。
這份感激不為彆的,隻為了能得大小姐這樣一句話,就覺得十分心滿意足了。
“我那二妹,就快要回來了也不知道這些年她過得怎樣?”似自言自語般溫柔的呢喃。說話的時候,她將筆尖微微從雪白的信紙上移開,避免停滯太久的墨汁滴落到雪白的信紙上麵,站在書桌旁邊研墨的侍女接話道,“就大小姐你心善,還那麼惦記著二小姐好不好。”
“畢竟是我的二妹妹,無論如何,我都該遷就包容於她。”
“二小姐有大小姐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姐姐,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正在往香爐裡新增香粉的侍女,也羨慕的說道。侍女在說話的同時,繼續拿起桌上還冇落墨的雪白信紙,輕輕的在香爐上方熏著。
自家小姐是個清雅的人,就連這寫信的信紙,也不是尋常的白紙,並且還要用淡淡的梅花瓣精製而成的香熏染,讓到時候被打開的信紙也瀰漫出淡淡的花香味來,這樣的方式可謂是彆出心裁。
侍女真誠的語氣不似作偽,發自內心的羨慕和敬佩,並且頓了頓接著說道:“奴婢們能伺候小姐你,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自家這位大小姐的寬容大度、善良溫柔皆是尋常主子冇有的。
能伺候這樣的主子誰說不是福氣呢?
香熏染帖,娟秀小楷。
分彆寫好後合上信紙,夾上一片散發著淡淡清香味的花瓣。
做好這一切後,研墨的侍女上前來將其收好並小心放置。同時心裡感慨著能讓自家小姐重視的,大約也就是這寫在請帖上的三位官家娘子了……此番為了即將歸來的二小姐造勢,邀請京城裡的娘子們來參與遊園會,夫人和大小姐可謂是費儘心思,隻是不知道那位有些令人厭惡的二小姐還知不知道領情。
不久之後,留守外間的丫環進來報說夫人來了。
“母親來了嗎?”優雅坐在屏風後麵的清雅聲音聞言,終於起身站了起來親身相迎,並帶著笑意聲音柔柔道:“母親快請進來,”
又吩咐道,“長琴,快去準備母親最愛喝的雪蓮涼茶來,天兒炎熱,記得多加兩塊冰。”被珠簾掩住的少女的聲音,輕柔無比而異常的精緻美好,儘管珠簾影影綽綽看不清楚她的麵容,但雪白的飄渺衣裙襯著出塵高雅的倩影,……如同在碧波漣漪下盈盈盛放的蓮花。
必然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兒。
伴月先上前撩開珠簾。
蘭夫人很快走進來,她穿著華麗輕柔的服飾,帶著精美不凡的珠釵、玉鐲……這些東西,皆是在京城有名的商鋪花重金定製。也恩這般打扮以及保養得極好,讓她明明三十來歲的年紀了,看起來卻愣是像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她姿態優雅的靠坐在榻上,鼻尖微微帶著汗珠,心裡想著這天兒實在是太熱了,因該在在外麵搭幾座涼棚才行,不然到時候那些金貴的官家小娘子來玩,玩出個滿身臭汗來可怎麼得了?
“母親怎麼想起親自過來了?外麵天兒這麼熱,以後若是有事,讓個丫環過來叫女兒便是……”
“行了,母親知道你是個孝順的……”蘭夫人無比心慰的笑道:“外麵太陽大,母親這不也是怕你曬著嗎?閒事休提,此番前去接你二妹妹的人已經出發,再來就是舉辦遊園會了,母親是來尋你拿個主意看看這遊園會該怎麼辦纔好,畢竟都是你們這些年輕的小娘子在玩,喜歡什麼需要什麼……”
“母親作主就好,比如請個戲班子,到時候再即興寫寫詩詞之類的時間就過去了。”
“也確實如此,”蘭夫人想了想道,關於遊園會怎麼辦心底已經有了腹稿。再加上女兒這麼一說,腹稿也就算落定了,不過,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以及注意什麼事之類的,她一個人也想不過來,“你到時候也抄寫一份給母親過過目,以防萬一遺漏了什麼就不好了。”
“能替母親分憂,是女兒應儘的本分。”
“唉,你這孩子……”蘭夫人聲音柔柔的歎息道,有些不知該做何心情。女兒被自己教得太過優秀,太過於知書達理,也正是因為如此尋常相處間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也不是說不親近,就是親近的同時,言行之間太過於禮貌了。
禮過於情。
“母親還有什麼煩心事?”
“到也不是,隻是……”蘭夫人緩緩地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你二妹妹離家守孝多年,想必……心裡十分怨恨。此番回來,隻怕是不怎麼好相處,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端又會讓你父親不高興了。”
“母親勿需擔憂,待之以心,待之以誠,我會讓二妹妹明白母親的一片苦心。”
蘭夫人有些無奈般歎息道,“仙蕙,你總是這般的心地善良。為娘也不是說這樣不好,隻是希望你能多保護自己一點,畢竟,當初你的臉可是差一點就……唉,罷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如今母親也隻能希望,她此番回來性情已經有所改變,不那麼衝動易怒。說起來,母親也挺想念她的,清州山好水好,想必你二妹妹已經出落成標緻的美人兒了呢。”
說到這裡,她彷彿是發自內心的欣慰笑道。
“夫人還說小姐,夫人你也是個心善的,”正在打扇的伴雲忍不住道。也算不得拍馬屁,因為夫人和大小姐,特彆是大小姐的善良大方,是府裡人都知道的,也是她們這些下人的親身體會。
“就是啊,正在替蘭夫人捶腿的伴月也有些鳴不平,奴婢說句不當說的話,二小姐那樣的人,怎麼配夫人小姐你們對她好?當初大小姐的臉可是差點就讓二小姐毀了!”
蘭夫人聽得心裡很受用,而神情卻瞬間正色道,“伴雲、伴月,這樣的話不可再說!”
“是,奴婢知道了。”兩名丫環各自應聲。也都知道自家夫人向來寬宏大量,並冇有真正的生氣。
“我與仙蕙說說體己話,你們都出去吧!”蘭夫人說著隨意的揮揮手,伴雲伴月、以及長琴等丫環們應了一聲‘是’後魚貫而出。
待人都走清靜後。
蘭夫人笑意盈盈的臉色,終於微微沉了下來,十分不悅道,“也不知道那丫頭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得到皇帝的親口賜婚。不過就算如此,仙蕙你也不必羨慕,她性情如何是個怎麼樣的人你我皆清楚,必然得不到三皇子的寵愛,說不定還會為關家帶來麻煩……也不知道老爺有什麼可高興的!”
房間裡隻剩下自己和女兒。
冇了外人在場,也就不用再裝模作樣和顧忌什麼。
串成花鳥圖案的珠簾後麵,少許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越發襯得簾子後麵,那不識人間煙火般的雪白身影,清貴而淡雅出塵。在明亮的光影下,隻見她搖搖頭,神情不變的微笑著說:“母親不必自責……至於‘羨慕’二字,母親實在是多慮了。二妹妹的婚事我是真心替她高興,也更盼著將來她能與三皇子,和和美美,相敬如賓,為我們關家添一份助力。”
“而父親之所以會很重視這件事,也是因為三皇子因為此等原因。”
“如今,隻希望如母親所言,多年清修的日子已經讓她性情有所改變,一切便不會那麼難為了。”
“她?!”蘭夫人嗤之以鼻,神情甚至露出幾分厭煩不屑起來,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若是識趣一點,當年母親何必充當那惡人?!什麼助力不助力的,為娘也聽不懂,為娘隻知道在這個家裡除了你爹,就是你和你阿弟最重要,而你那麼的優秀,在京城享有盛名,你的將來必然會更好……”
說到這裡,蘭夫人不由得有些心情激盪起來!
是啊,既然那個性情囂張,半點不知禮數的野丫頭都給嫁給皇子,她優秀的女兒如何不能?不僅能,而且還能嫁得更好,嫁給皇子算得了什麼?能嫁給皇帝,將來母儀天下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