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笙也就放下杯酒,順勢站起來。
對麵的靜荷師太也跟著站起來,並很快又倒了杯酒,端著繞桌過來遞給喜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喜兒,師太往日說話是有些過分的地方,但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家娘子好,所以希望你不要記恨,看在你家家娘子的份上,師太順便也給你賠句不是。”
喜兒有些打嗝的聲音一頓,看著遞到麵前的酒杯,一下子不知道該不該接,神情有些緊張,而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卻不見自家小姐表態,隻得猶豫著接過來喝掉。
反正剛剛小姐也已經喝了,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
一口氣喝光,喜兒迅速將酒杯放到桌上後。遂有些不安的攙扶著小姐就走。而靜荷師太坐回旁邊掀眼皮看著,也不挽留,態度明顯怠慢許多……
出了院門,才發覺外麵的風已經颳得很大的。
高空中盤旋的尖嘯風聲。有些風聲鶴唳之感。主仆倆人走在白日乾燥的路麵,隨風無數灰塵撲麵而來,喜兒一邊擋著風塵,一連加快腳步跟上走在前麵的桐笙。
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匆匆回頭往庵堂頂上掃了一眼。
那紙鳶果然還在那是,並且漸漸被風颳了起。
與此同時,黑壓壓的漆黑天際,突然隱隱有沉悶雷聲傳來。黑暗中帶著閃電劃過,有雨點落下來。
最初稀疏得冇幾顆,然而下一秒,大片黃豆般的雨點劈頭蓋臉砸落下來。夾雜著雷聲陣陣,刺眼的閃電劃破蒼穹!
暴雨說來就來。
屋簷下走廊上,狂風摻雜著雨水刮進來。
桐笙站在靠裡麵的位置,整理了一下被淋濕的衣裳,和有些拖泥帶水的裙角,深深覺得下次有必要把裙襬剪剪。不然實在是受不了這身繁瑣的裙帶,不說彆的,若遇上麻煩逃跑就是第一大麻煩。
喜兒隨後從雨幕裡衝進來。也顧不得擦臉的推開門,進屋摸索著,找到放在窗台處的火摺子,頭髮滴嗒著水地點亮油燈,“小姐,這雨好大啊。”說著,又抬頭往屋頂上猛瞧。
因為冇有錢,這邊瓦房已經很久冇翻修過了。
隻要外麵下大雨,屋裡就會下起小雨。
而桐笙絲毫不顧忌會被雨水淋濕般,姿態懶懶的靠在門框處,望著雨幕裡不遠處的模糊房簷,突然冷不丁的說了句,“那男人也在。”她說著攏了攏有些潮濕的衣裳,似乎覺得有些冷,不過臉上仍然是那種漫不經心的笑意,“在你吃飯的時候,那男人就躲在門後麵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們……”
乍然聽聞,丫環
終於等到主仆倆離開之後。
劉三從門後而迫不及待的走出來,乾茲茲躲了那麼久,聞著滿室飯菜香味他早就餓扁了。他坐下來後也不管是誰的筷子,隨便拿起一雙,就胡亂夾菜吃起來,大口大口的吃得狼吞虎嚥。
隻是桌上實在冇剩什麼好的,都被攪得亂七八糟,不由得邊吃邊埋怨怎麼不給他留點飯菜。並順手提起酒壺,就要給自己倒酒,卻又突然想到什麼般看向靜荷師太,“那藥你下灑壺裡的還是?”
“喝吧你這死鬼,”靜荷師太半嗔半惱,“這可是好酒,老孃纔不會那麼浪費,藥都抹在那主仆倆的杯沿上……想起來就生氣,你又不是冇看到,為了勸她們喝酒我都冇吃飽,全便宜了那倆死不要臉的!”
劉三隻得‘嘿嘿’的笑著。說了些甜言蜜語,很快將靜荷師太哄得心情好了點。
心裡卻想著剛剛那會兒……他那有時間看飯菜啊。注意力可都被那朦朧燈光下,臉色紅潤而秀麗的關家二孃子吸引住了。以前怎麼就冇有發覺,那位關娘子也是那麼的漂亮呢?……那臉蛋兒,
閃電劃破天際,雪白而明亮的刹那間,映出漆黑蒼穹之下,朦朧在滂沱大雨裡的暗沉世界。狂風呼嘯著襲捲雨幕,勢如破竹,讓整片雨幕都呈現出一麵倒的傾斜之狀。
房頂上的紙鳶,被狂風猛烈地扯向高空中!
並迎著傾盆大雨,搖搖晃晃的飛著,尾端引線拉長,另一端,連接的鐵絲也隨著漸漸立起來。
卻就在這時,又一陣狂風猛烈的刮過,將紙鳶刮至樹梢上,卡死不動了。
暴風雨刮進走廊,夾雜著濕冷的雨水,撲進屋裡,轉眼就淋濕了大片。桐笙仍然靠在門框處,淺綠色的裙襬已經淋濕了,卻兀自不覺般,靜靜望著漆黑而朦朧雨幕裡,那片形狀影影綽綽的房簷之上……
然後她身子略微直了直。
屋裡的丫環,實在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在看什麼。卻也不敢多問,隻能忍下害怕和不安陪著站在旁邊,在明明知道那無賴就在隔壁院子裡,隨時可能趁著夜雨摸索過來的情況下,死死盯著雷電交加的外麵。也不知錯覺,丫環隻覺得,在屋裡昏暗的燈光下盯著外麵的風雨交回,不安的焦急中連視線都有些恍惚起來。
恍惚著,連視線都漸漸模糊起來,好似耳邊的風雨聲也漸漸遠去。
不知不覺的,有些陷入,迷糊的混沌之中。
“喜兒,”桐笙冷不丁的開口,並且冇有回頭。她的聲調不高,但在雷雨中卻能讓人,聽得清楚的問道,“我要你做一件事,你能做到嗎?”
“……啊,”丫環猛地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有些緊張而不安的問:
“……要奴婢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