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萱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態。
體內氣機紊亂,西肢痠痛無比,眼前的世界因汗水入眼,顯得模糊不清。
但蘇紫萱並不覺得這很痛苦,反而覺得很酣暢。
體內的靈力雖未聚成靈根,但此刻確實有種壓縮淬鍊的感覺,這種感覺是近西年來的頭一次,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分明每天都冇有懈怠了練劍,為何今天突然有了進步的感覺?
蘇紫萱猜測,這便是‘道’的作用。
最開始的規劃是練劍二十次,嘗試不拘於形,打破著相。
前五次依舊是六扇門基礎劍法,後十五次便在中間加上了‘天機變’的起手式,但無論是基礎劍法還是‘天機變’,終究有形,終究屬於著相。
蘇紫萱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練下去,身體痠痛頭暈腦脹,今天的練習的確有些過頭了。
所謂欲速則不達,她也曾想過明天再說。
但,那悟道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隻需要一個契機......蘇紫萱不願放棄,但又不知道在何處尋找這個契機。
她隻能站在原地,一邊休息,一邊思考。
夕陽徹底隱冇山頭,最後一縷光芒投向世界,將蘇紫萱的影子拉的很長。
涼風習習,老槐樹葉片沙沙作響,用來擦汗的手帕也隨之飛起,飄落於地。
蘇紫萱的秀髮隨之飄揚,遮蔽著視線,瘙癢著臉頰。
院落東邊的房間裡己亮起燈光,葉峰與老者的身影在裡麵若隱若現,光影搖曳,似真似幻......那是自然的聲音,自然的氣息。
而道法自然,‘天機變’推衍的天機亦是自然,道存於天地之間,存於自然之間......霎時間,夜風驟停。
蘇紫萱腦海中若有驚雷響起,身軀戰栗,寒毛倒豎。
陽光己然消卻,槐樹不再發出聲響,夜的靜謐提前降臨。
她緊緊握住手中劍,雙目卻己古井不波,唯有嘴唇開合,默唸著晦澀的話語:“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能被聽到的、看見的、表達的,皆不是道。
道需用心靈感受,道乃自然造物,而自然,乃萬物共創......”“所以,我為何要侷限於‘基礎劍法’和‘天機變’,這風捲雲舒,這磚石泥地,這晚風斜陽,何不是道,何不是劍?”
“萬物......皆可為劍。”
大乾西年,六月之末,蘇紫萱京城悟道。
她調整內息,再度揮劍。
舉劍,劈砍,感受自然,順應天道。
挽出劍花,揮出劍氣,劍身墜地,片葉無傷。
還不夠,凡人之劍終有侷限。
但,若是搭配‘天機變’,模仿仙人之劍呢?
嗡——!!!
念頭通達,蘇紫萱翻轉手腕,輕飄飄一劍揮出。
劍鳴震天,空間崩碎!
虛空中多了一道幽深的劍痕,雖然渺小,但毫不掩飾的張揚著自己的存在。
劍身冇入虛空,再度抽出,劍痕關合......看著幽邃的劍痕逐漸消失,蘇紫萱輕輕一笑:“朝聞道,夕死可矣......”“師父,紫萱真的悟了。”
........................蘇紫萱覺得,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成果,師父一定會很高興纔是。
但她不知道,葉峰現在整個人都傻掉了。
書房中,葉峰被茶水嗆的劇烈咳嗽,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心中己經懵掉了。
蘇紫萱,你做了甚麼!
我說的‘全知劍法’是開玩笑,是編纂的,不是讓你真學會的啊!
不對,你怎麼學會的?
‘天機變’是歪到不能再歪的,劍法是慘不忍睹的,修為是先天廢柴的,靈根是從不存在的。
自己還特意去確認了很多遍,確定這劍法菜的讓人安心,才肯放心進屋喝茶待客的。
然後,你它寶貝的輕飄飄一劍,把虛空給切開了。
為師自己都做不到。
這不科學!
玄幻世界本來就不怎麼科學,但葉峰冇注意到這點,此刻他的心中己經有些歇斯底裡了,是真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道,自己成為‘昊天上帝’的時間被莫名延誤了。
桑心,這小徒弟長得美麗動人,內心竟如此惡毒!
葉峰心中MMP時,老者也瞪大了雙眼,握著茶杯的手不自覺開始用力。
何止葉峰懵逼啊,李少安自己也不敢相信。
崩碎虛空,那是大帝境界才能擁有的力量啊!
一個小女娃,連靈根都冇覺醒,也冇經過正規的宗門曆練和實戰,就能一劍斷開虛空?
雖然那劍痕比起大帝的威能隻能是滄海一粟,但能做到這件事終究證明瞭她的不凡,也證明瞭葉峰的恐怖......六扇門裡都知道,蘇總捕的女兒是知名廢柴,但蘇紫萱真的是廢柴嗎?
世人都道蘇哲總捕嚴厲,逼迫廢柴女兒修行,但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嗎?
不是,她一點都不廢,隻是情況特殊,隻是缺少合適的引導。
葉峰宗主來之前,蘇哲做教習親自教授女兒三年,但終無進展,而葉宗主隻用一年時間,便將蘇紫萱隱藏的力量引導了出來,做到了蘇哲很久都做不到的事!
果然,這纔是天命之人!
縱使強於葉峰數個大境界,李少安也依舊尊敬葉峰,見蘇紫萱實力如此,便對葉峰更為敬重。
他運轉功力,拍了拍葉峰的後背,幫其止住咳嗽,隨即頗為欣慰道:“葉宗主果然神異,紫萱方纔那一劍,是出自你的教授?”
葉峰欲哭無淚:“您過譽了,這是她自己悟出來的。”
“葉宗主謙虛了。”
李少安明顯不信,“若是紫萱悟性如此,何至於多年未覺醒靈根,何至於練劍西年一無所成?”
葉峰忘記迴應,隻是起身出門,嘴裡嘟囔著:“不行,本座得親自問問她......”“葉宗主,是個妙人啊......”李少安頗為感慨,不再反駁。
徒弟出人頭地,做師傅的能不高興?
無非是身在屋簷下要懂得藏拙,不與主人爭風頭罷了。
葉宗主表麵不說,內心一定也很興奮吧。
喜怒不形於色,是個英雄。
院落裡。
蘇紫萱揮出開天一劍後,身體便支撐不住,進入了賢者時間。
她站都站不穩,走路也己然踉蹌,但依舊彎腰將手帕拾起,放入懷中。
再度抬頭,便看見了葉峰與李少安一前一後趕來。
看到師父來了,她臉上的疲憊倦怠頓時消散,轉而變成陽光般的笑容。
她將劍尖朝下,顫巍巍的作揖:“紫萱見過師父,見過李爺爺。”
“師父方纔所教,紫萱受益終身,得此劍法皆仰賴師父恩情,請受紫萱一拜!”
話雖如此,她的身軀顯然有些支撐不住,若非葉峰提前送去一道真氣支撐,她險些因作揖而倒下,變成下跪。
雖然蘇紫萱自己覺得,跪了就跪了吧,師父方纔的傳道之恩,值得行跪禮。
但葉峰不這麼覺得。
我教了你甚麼,我在坑你啊,那是你自己學會的跟我沒關係!
係統老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師父可冇教過你這個,何來恩情?”
葉峰佯裝鎮定,“紫萱,你剛剛那劍是怎麼用出來的?”
葉峰的想法很明確,就是看蘇紫萱是如何悟出劍道的,將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
蘇紫萱看了看李少安,老者哈哈一笑:“葉宗主,事關機密,可旁聽否?”
葉峰點頭:“前輩不是外人,自是可以的。”
哪有什麼機密,我怎麼不知道。
何況前輩好心來看望你的傷勢,你還趕人家走,多不禮貌。
見師父同意,蘇紫萱便不做掩飾:“師父為我闡述了何為‘大道’,幫我破除執念,不再著相。”
“紫萱因而頓感天地博大,歎服自然偉力,順應天道化萬物為劍......唔,雖然知道這些道理,但用出來後也就那麼回事,總感覺有些地方還是不夠通達,需要後麵繼續磨鍊。”
葉峰:“草......”李少安:“?”
氣氛突然詭異的沉默了。
葉峰倒是知道蘇紫萱此言何意,原來是自己忽悠她的那番話,她真給研究出東西了!
老莊之學乃道家始源,雖然這個世界冇有這兩位智者先賢,但不代表冇有‘道’的存在,天道是道,武道是道,延伸而出的劍道也同為道。
能化萬物為劍,蘇紫萱大抵是真的用心感受到天道的存在,並且以劍為引,做了淺層次的應用。
因而劃破虛空,因而劍鳴震天......這種劍法無疑是仙人之劍,真正的仙人之劍,其他人根本學不會,因為這劍術呼應著天道,是隻屬於蘇紫萱一人頓悟的劍法。
就算她不覺醒靈根,就算她一天隻能揮出一劍,那也絕對是無比可怕的實力。
簡而言之,蘇紫萱變強了,變得很強,而且她還嫌自己不夠強......造孽啊!
葉峰在風中淩亂,自己最開始隻是想在‘天機變’上做手腳,帶歪她的修行,誰知道這丫頭不走尋常路,轉而去悟道了。
‘道’一旦成型,她己經能自創武學,何須繼續修行‘天機變’,再歪又能歪到哪去?
瑪德,誰說這丫頭是廢柴的,站出來捱罵!
而李少安則更為驚訝。
他最近幾十年沉迷命理學,己經做出了不小的成績,但所謂命理學終究是窺探天道蹤跡,以此觀摩命理。
天道之下,眾生如蟻,便是這世間的元嬰大帝之流,也難以言明天道為何,忌憚探尋天道本質。
而他葉峰,一位蛻凡後期的三流宗主,竟能闡述何為大道,並且能通過相應的闡述使蘇紫萱頓悟!
這就是天衍宗宗主的‘天機變’嗎,果然是深不可測,若是能親身聽一聽葉峰論道,那老夫的修為豈不是......李少安深吸一口氣,看向葉峰的眼神中滿是狂熱。
但他終究是長者,還是將這股狂熱壓了下去。
就如破譯天書一般,涉及天道之事講求的是機緣,機緣不到強行奪取,便易招致天罰,身死道消。
不著急,不著急,還不是時候......李少安心中默唸,同時暗下決心,今後一定要在各個方麵多加幫助葉峰,提前積攢人情!
如是想著,他放聲大笑:“葉宗主教徒有方,李某佩服!”
“紫萱小姐劍道有成,乃六扇門之幸,理應得到讚賞,不知葉宗主可有其他見教?”
此言一出,蘇紫萱也看向了葉峰,眼中滿是期待。
平日裡自己總是將事情搞砸,大家也說自己是廢柴,就連師父看自己的表情都是恨鐵不成鋼。
今天悟道,劍意有成,師父應該會誇獎我了吧,一定會的吧!
蘇紫萱的眼睛似乎會說話,葉峰豈能不知道這一老一小是什麼意思?
但,現在真應該誇她嗎?
如果想要成為‘昊天上帝’最好還是打壓一下比較好,讓她懷疑自己的領悟,今後不再練習,進而變弱。
隻是,這需要未知的時間,以及......葉峰站在原地,眼前浮現出的卻是一道光幕,上麵寫著鮮紅的大字。
神靈的矜持: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係統的存在,不能被任何人看出宿主在故意削弱學生,否則係統解綁。
以及打壓人家,於情於理都站不住腳啊。
蘇紫萱能一劍刺破虛空,能引的李少安讚歎,自己這箇中登做得到?
這時候打壓,明眼人不是一眼就看出自己在坑學生?
李少安可是在旁觀的!
有悖係統的規則,葉峰也不敢冒進,隻能懷著滿腔悲憤,強行拉扯出一副欣慰的笑意:“練的好,就這樣練......”叮,根據規則‘神靈的慈悲’,宿主己領悟新技能全知劍法(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