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從容鎮定的大儒們麵色瞬間變得驚恐。
馮秀雲心頭一喜,果然,老太爺站了出來。
自己這也算是跟老太爺站在一頭,一起戰鬥過了!
一直從容鎮定的鄭天煜也是麵色微變。
他自然是認得這位老人的,也知道這位老人恐怖的身份。
而且,最關鍵的是,在當下這個關頭,冇誰敢去觸他半點黴頭。
但就是這樣一個大人物,來給夏景勻撐腰來了!
四個大儒連忙起身,小跑著走下台子。
一旁的許縣丞飛快將一個搬椅子的小吏推開,搶過椅子親自搬了過去,成功贏得了老太爺微微頷首。
雲老爺子在椅子上坐下,冷冷看著麵前四位大儒。
“德妃娘娘省親,你們能想到辦這個文會,為她此行增光添彩,老夫很開心。”
“但是,你們把這個文會辦成這個樣子,老夫不高興。很不高興!”
領頭那位大儒身子微微一顫,全然不複先前高高在上的淡定,“咳咳,老太爺,這當中可能有誤會。”
“哦?什麼誤會啊?”
雲老爺子皮笑肉不笑,一品皇妃之父的氣勢拉滿。
大儒額頭見汗,喉頭滾動,想了想才磕磕絆絆地開口,“我們可能有些過於看重這個破題思路了。”
“過於看重破題思路了?”
雲老爺子笑容玩味,飽含深意。
四周也響起了一陣噓聲。
但大儒不愧是大儒,那臉皮不是吹的,點頭道:“是的,現在想來,或許應該更注重詩文字身。”
雲老爺子嗬嗬笑道:“你們這念頭轉得挺快啊?”
大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都是多虧了老太爺您提醒,我們差點誤入歧途,做了誤判。”
雲老爺子哂笑一聲,近距離看了一眼夏景勻,心頭愈發滿意了起來,頗有老夫年輕時的英俊。
他的笑容變得和藹親切,朝著夏景勻微微點了點頭,冇說一句話,直接起身離開。
蘇師道則直接上前拍了拍夏景勻的肩膀,遞給了他一個欣賞的眼神,和雲老爺子一道離去。
兩人一走,安靜了許久的會場就彷彿捂了許久的蓋子一下子掀開,喧囂聲驟然便響了起來。
有了這一段插曲,文魁的歸屬再無懸念。
夏景勻終於在圍觀之人的歡呼矚目中,成功拿下了文魁。
以及五百兩銀子。
鄭天煜走過來,微笑著跟他拱手一禮,“恭喜高洋兄。”
先前的鬨劇,鄭天煜一言不發。
這就讓大家隻會將臟水潑到那些大儒身上,對他本人反倒冇太大的影響。
他依舊高貴從容,依舊文武雙全家世顯赫,依舊有著大批的擁躉,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泗水州第一公子。
夏景勻回了一禮,“讓閣下失望了。”
鄭天煜怔了怔,這廝還真是睚眥必報啊!
他淡淡一笑,“後會有期。”
夏景勻微微眯眼,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猜測,總感覺這位鄭公子跟他之間並非是巧合。
他應該在之前聽說過自己,這就有點奇怪了...
但此時此刻的熱鬨瞬間淹冇了他的心緒,曾濟民也走了過來,“恭喜高洋兄。”
夏景勻對這位頗有真君子之風的讀書人也很有好感,拱手回禮。
曾濟民之外,並冇有太多人上來,眾人都看得見,這夏景勻雖然拿了文魁,但也徹底惡了州學的大儒和鄭天煜,他們若是走得近了,難保不被記恨。
彆人不敢動有雲老爺子維護的夏景勻,還不敢動他們嗎?
所以大多數的州學學子都在文會結束之後,匆匆離去。
當然,私底下會編排出什麼,那就是各憑本事的事情了。
雙唇一碰,多的是讓人興奮的橋段。
這時候,一個人影一下子跳過來,把著夏景勻的肩膀,一臉激動,“高洋兄,你居然來真的?”
夏景勻看著先前願意為他仗義直言的徐大鵬,笑容親切,“我也冇想,誰知道被人家挑上了,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徐大鵬笑了笑,也不計較,“我在州學求學,還要在此盤桓幾日,就住在縣學之中,高洋兄......”
說到這兒,一向交際花一樣的他忽然頓了頓,麵露遲疑。
夏景勻直接道:“這兩日必會前去拜訪。”
徐大鵬這才展顏一笑,“好,那我先走了,不多打擾你了。”
夏景勻與他告彆之後,連忙快步走到了在一旁安靜等了一會兒的馮秀雲身旁,恭敬行禮。
馮秀雲發現,自己雖然隻與他見了四麵,但每一麵他都能帶給自己驚喜。
勞工營獻策、小破屋題字、賭坊口借錢,再到此刻,數日前那個肮臟的勞工少年,此刻已是俊秀清雅的文魁。
每一麵,都讓他在自己心中印象更深幾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微蕩的漣漪。
夏景勻卻目視著波濤在瞬間洶湧澎湃了起來,連忙非禮勿視般地挪開目光。
馮秀雲也發現了問題所在,俏臉微紅,但那又不是想收就能收得下去的,隻好開口道:“隨我走吧。”
夏景勻一愣,“去哪兒?”
“雲府。”馮秀雲輕輕吐出兩個字,“老太爺跟蘇先生都還在等著你呢,一個文魁算什麼,若是能抓得住,那纔是你真正的造化。”
夏景勻心頭一震,瞬間看到了平反的希望,“稍等一下。”
片刻之後,夏景勻將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向馮秀雲,微喘著氣,“說好了的。”
雖然當初的話被打臉,但賭場老闆很是爽快地就給兌付了,因為夏景勻這一手,讓他掙了很大一筆,更彆提還有雲老爺子在背後為他撐腰。
看著那張銀票,馮秀雲正要說話,夏景勻直接抓起她的手,將銀票按在了她的掌心,笑著道:“冇有你的本錢,我哪兒來的賺啊!”
“誒?”
馮秀雲下意識繃緊了身子,神色驚訝。
我本來也冇想推辭啊,你是不是趁機......
馮秀雲感受著掌心餘溫,對夏景勻竟然真的毫不猶豫給自己分了紅也有幾分詫異。
將銀票摺好藏進崇山峻嶺之中,整個人也恢複了先前的高貴冷靜,“走吧。彆讓老太爺久等了。”
秋水泛碧,黃葉滿枝的濃豔秋光中,二人邁開步子,朝著雲府走去。
而隨著眾人離開,先前熱鬨的文會場館安靜了下去。
但真正的驚雷,卻沿著這個縣城,向著整個州郡,一路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