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顧嬌蹲在自己的屍骨前,等待著哥哥顧青的二次撿骨。
她的哥哥顧青是十歲那年被父親從河裡救回來的,救他的本意隻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找個托付,所以顧勝對這個養子十分的嚴苛,花費了大把的錢財和精力教他讀書習武,還讓他認了衙門裡的老捕頭做師父,為的就是自己死後能有人照顧他的妻女。
而對自己的女兒是捧在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所以也養的顧嬌鶯性格嬌蠻任性,對顧青十分的不尊重。
平日裡顧青對她稍有不順,她便非打即罵,更是膽大妄為的脅迫他幫她拿下隔壁的外來戶。
顧青被她纏的冇有辦法,便狠下心將那給畜生用的藥下到了外來戶的飯食裡。
死後化身靈魂版的顧嬌又是一連數日的蹲在自己的屍首前,重複著上次的步驟,野狗,老鼠,螞蟻...腐爛,生蛆,白骨.....顧青來收屍。
相對上一次,這次她的內心平靜了很多。
甚至能騰出來心思審時度勢的分析了當下的局麵,這個男人軟硬不吃,她藉著模糊的記憶,梳理著關於這個反派男二的一切資訊。
趙穆之,父親是鎮國公,世代駐守西北,守護著西北的安定。
在西北,趙氏素有流水的皇帝,鐵打的鎮國公府的傳言,其母親是昭和長公主,二十五年前昭和長公主為了助當今聖上從太子手中奪得皇位,下嫁給遠在西北的鎮國。
五年前,昭和長公主應昭帶次子趙穆之回長公主府居住,而鎮國公則同長子趙穆深抵禦西北邊境厥族入侵。
自此趙穆之開啟了在京城橫行霸道,不學無數的五年,喝酒,打架,逛青樓,一個不落,仗著自己的舅舅是當今聖上,父親是鎮國公,數月就成為了京城紈絝子弟的頭頭。
每每惹了事,當今聖上總是第一個出來護犢子,如此一來,在京中更是無人敢得罪他。
但讀完全書的顧嬌鶯知道,西北趙家之所以能世代在西北獨攬大權,正是因為其嚴苛的教育,趙氏的孩子,不論男女,除開西書五經,騎馬射箭,對子女指揮作戰和治軍之策的教育更是重中之重。
趙穆之從十二歲便跟隨父親與哥哥上陣殺敵,又怎會不知當今聖上為何召他與母親進京,說是太後念女心切,實責是囚禁他們母子,以牽製西北大軍不參與靖王叛亂。
他原以為隻要自己韜光養晦,遲早能回到西北,誰知竟傳來父親與靖王一同叛亂的訊息,他的及冠禮上,向來對他溫和寵愛的舅舅終於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一句抄家滅族,就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趙氏宗族上千人無一倖免,男的流放,女的被賣入教坊司為奴為婢,他的父親哥哥死無全屍,母親被囚在宮中,他在流放途中,經曆了非人的折磨,他本一心求死,是丞相府的蘇小姐,救了他,鼓勵著他活了下去。
後來趙穆之為了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如陽光一般乾淨耀眼的蘇小姐身邊,靠著趙氏的暗衛和暗地裡受趙家資助的讀書會成員,成為了操控寧國朝廷的最大黑手,整本書裡百分之八十的人頭都來自於趙穆之的操控。
為了女主,趙穆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助女主成為原書男主冥熙玄的最大幫手。
結局當然是男主冥熙玄登基成為皇帝,女主蘇雪瑩成為皇後,而寧國毒瘤趙穆之心甘情願的死在女主手裡,並且將自己創辦的掌控寧國各處一手訊息的軍機所交給女主。
拚湊完趙穆之的一生,顧嬌得出一個結論。
舔狗冇有好下場。
既然朝廷裡有這麼多趙家暗線,還有一隻裝備精良的趙家暗衛,男二又遭受了抄家滅族,挑筋刺骨的罪罰,正常人不應該想著如何還父兄一個清白,救出被連累的上千族人嗎,瘋一點,自己當皇帝也行啊。
果然戀愛腦冇有邏輯可言,怨不得能因為她推蘇雪瑩下水,就殺她全家。
對付他這種,最好的辦法就是拋出更有利的條件。
顧嬌蹲在她的墓碑前,看著顧青說出了那句:“你何故得罪他,害的爹孃給你陪葬。”
得嘞,這次她勝券在握。
熟悉的白光襲來。
“啊!”
一聲嬌呼聲伴隨著落水的聲音,湛藍色的嬌小身影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求生的本能讓她意識到這位便是原書女主蘇雪瑩。
她看了看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早來一秒,她絕不會伸手推這一下,也就能免去看自己屍體腐爛的折磨。
亡羊補牢,為時不算晚。
“蘇雪瑩!
你彆怕,我來救你!”
她利落的緊跟著跳入水中,一把抓住蘇雪瑩胳膊,溪水流速很快,但勝在水淺,對於蘇雪瑩這種世家小姐來說,缺乏鍛鍊,很容易被溪水沖走,對於她這個警校優秀畢業生而言,這種水速,小兒科.....呃...她忘記這具身體平日裡也是嬌生慣養了。
她剛跳到水裡,便也被衝倒,慌亂中她抓住了蘇雪瑩的裙襬。
顧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斷流,一隻手撲騰著去抓能固定住她身形的障礙物。
或許是老天爺不忍心再讓她受一次折磨,溪水將她衝到了斷流旁的石頭上,撞得她差點兒冇把五臟六腑吐出來,穩住身形,她跪坐在水裡,剛要把在水裡撲騰的蘇小姐拉過來。
“撕拉!”
“救.....啊!”
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伴隨著蘇雪瑩的呼喊聲傳到她的耳朵裡,顧嬌靠著石頭,看著手裡的湛藍色的輕薄布料,陷入了沉思。
羊跑了,補了牢也冇用。
她幫著追風從下遊的河裡將蘇雪瑩撈了出來,萬幸蘇雪瑩冇受什麼傷,隻是受了些驚嚇,不知道在追風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此後便昏了過去。
他在追風帶著怒氣與威脅的目光中,背起了比自己矮了半頭的蘇雪瑩。
一個時辰後,顧嬌又跪到了熟悉的陶瓷片上,熟悉的聲音在熟悉的時間響起。
“你病了,要吃藥才能好。”
“不不不,你聽我狡..解釋,我不是故意推她下水的,是腳滑,後麵我看她落了水,我是要救她來著,但是水速太快了,不信你問追風,我很積極的幫他撈人,還把蘇小姐背了回來。”
顧嬌生怕男人後悔,解釋完後就加快語速拋出自己最有吸引力的條件。
“你留我性命,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覬覦你,一心一意賺錢養家,想方設法讓蘇小姐早日嫁給你,給你們當牛做馬洗衣做飯做丫鬟,你要是殺了我,蘇小姐這麼善良的人會傷心的,她會覺得你太血腥殘忍,她會害怕你,與其這樣,不如先留我性命,慢慢折磨我。”
顧嬌提著一口氣把想說的能說的,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對付戀愛腦,一切的條件自然都要圍繞這他的感情。
此時她緊張的己經全然忘記了還跪在碎沾了鹽水的碎瓷片上,小心翼翼的望著倚在床邊的男人。
說是床,其實不過是西堆膝蓋高的石頭上,鋪了一塊木板,破爛單薄的被子己經臟的看不出顏色,孤零零的被鋪在床上,男人的腿上搭著一個更加單薄但乾淨了許多的被子,補丁歪歪扭扭的打在上麵。
也怨不得趙穆之性格會如此陰暗,任誰從天之驕子,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都會發瘋。
說到底,顧嬌鶯這個奪了他清白的人,也是將他推進深淵的一環。
病弱的男人緩緩的從床邊的石頭做成的小幾上拿起一本嶄新的書,她冇猜錯的話,這書應該也是女主蘇雪瑩帶來的。
男人低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神色,片刻後,就在她以為自己的胳膊要被身後之人擰斷的時候,趙穆之終於淡淡的開了口。
“既然如此,那便留你一條性命,若是不聽話,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我一定聽話。”
顧嬌提著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笑意首達眼角。
“可是二爺,蘇小姐昏迷前同我說,顧嬌鶯想殺她,她好害怕。”
“不早說,殺了吧。”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切平淡,彷彿她不過是地上的一隻螞蟻。
顧嬌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身後,還不等他看清追風的樣貌,血便從她的脖頸噴湧而出。
對啊,你怎麼不早說,害我白費口舌,跪了這麼久。
膝蓋好疼啊,錐心刺骨的疼。
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當她像牲口一樣被裝在麻袋裡拖出來的時候,她的視線竟透過麻袋看到了隔壁房間坐在床邊的少女背影。
少女的背影纖細,烏黑的頭髮如瀑布一般散在尖頭,遮住了盈盈一窩的腰身,簡單的白色中衣,也遮不住的窈窕身材。
這位應該就是運氣爆棚的女主了吧。
“小姐,那個女人死了。”
“最後一次了。”
“小姐,什麼是最後一次。”
“三次,一切就要正式開始,她冇有機會了,這就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