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總得走進雪地的。”華耶暗自奇怪,老烏龜居然也不怕。
這個老頭有點怪異,與這裡格格不入,卻又是這裡的人。
“為什麼要去雪地呀?”太娘關心地問著。
華耶打著哈哈:“或許我能找到寶藏,有了那些東西,我就可以完全康複,所以我必須出去一趟。
彆擔心,我就是被水芯從雪地救回來的,我感覺雪地的毒,對我傷害並不大。
每個人不一樣嘛,嗬嗬嗬……”
華耶自嘲地笑著,但太領和太娘還是勸他彆去。
他們就算是看到水芯出去,都是要勸的,何況華耶。
三人穿過如鏡的芷湖,在溫婉的湖風中,步入冷風林。
而石室內,主祭並冇有躺下。
三人走後,他隻是呆坐著,深深地垂下頭。
柔軟的脊柱彎得非常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與並蒂日慶典上,那個活潑搞怪的青年主祭,簡直判若兩人。
他用手緩緩捂住胸口,那裡是他的胎記,是圓弧與點的組合。
胎記上的淡金色還冇退消,他的身體卻顫抖起來。
壓抑著心中撕裂般的疼痛,他在悄聲哭泣,就像一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臉上肌肉在跳動,抓握胸口的五指,將皮肉揪得鮮紅,滲出血絲。
當淡金色完全恢覆成鮮紅色,主祭無神地站起身,像失去靈魂的軀殼,走入陰影中的祈禱室。
看著白光的銀芷石壁,他眼神裡時而悲痛欲絕,時而渙散遊離。
突然,他嘶吼起來,大笑起來。
他一邊抽打著自己,一邊如同癲狂的野狗般,跳下七級石階,撲向銀芷石壁。
他吼叫著,扯動發光的藤蔓,不顧上麵生長的白色小花紛紛掉落。
他將臉貼上石壁,用雙手抓撓山石粗糙的紋路。
在銀芷的映照下,石壁上赫然列出七幅“石刻畫”。
那是冗長歲月裡,無數主祭用自己的指爪硬生生摳挖出來的“石刻畫”。
石壁最下麵的過水槽,甚至還有以前主祭們殘留的指甲片。
“地獄?……下麵是……一個地獄?”主祭撕咬著自己嘴唇,蒼白的牙齒間,研磨出四個字:“……七層地獄!”
大霧時,林葉間的露珠加上充沛的泉水,令山穀外側山脊上,這個十四五米直徑的大陷坑,成天濕漉漉的。
老烏龜從陷坑一個小溶洞中起身。
他平日裡總要閉上眼睛,時間總是七個半小時,然後準時醒來,非常精確。
這不是什麼生物鐘的效應,那玩意兒對他早已失去作用,他隻是閉著眼睛,不斷的在心中讀秒而已。
將老舊的黑布大衣套在身上,從木床上下來,瞅了眼一旁破木桌上,擺放整齊的橡木托盤。
裡麵放著三樣東西,一件不怎麼合身的麻布大衣,一塊造型彆扭的米糕,還有一隻製作優秀的藤環。
米糕,老烏龜剛得到時吃了一點點,與味道無關,因為味道對他來說冇有意義,不吃僅僅是不想吃。
這是雪坨送給他的東西,代表著雪坨的成長和離開。
那是在並蒂日前一天的夜裡,雪坨結結巴巴地說著感激的話,然後將這三件代表感恩的物品,放在了老烏龜的床邊。
它們是每個阿娃成年時,都會送給自己阿長的東西,是自己成長的證明,也是給即將回到故鄉的阿長,留下的祝願。
讓迴歸的阿長,不要忘記自己。
但其實送給老烏龜,並不合適。
老烏龜是不會去他們的地下生活的,他屬於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