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談不上、談不上。顧參議可彆當真,俺老韓就是、就是喝多了酒,隨便說幾句……酒後的話,當不得真的……嘿嘿。”
韓世忠這時候也彷彿猛醒過來,似乎是意識到這位顧參議雖然上得戰陣,也不畏生死,可歸根結底還是大宋文臣那一係的……
而文臣,與他們這些提著腦袋掙功名的武夫終究不是一路人!
“韓統領不要誤會……”顧淵立馬在韓世忠的身側,看了看遠方那燃燒中的城牆,淡漠說道,“汴京淪陷,城中官家與相公們居功至偉。我們在城下一番血戰,又得到了什麼?連開城放我們進去都不敢,這樣的汴京……”
他頓了一下,看著韓世忠,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凜冽的北風蓋過。
“——這樣的汴京……不救也罷!”
韓世忠原本以為這顧參議隻是聽了自己些許牢騷,想湊過來繼續套話。之後無論作為拿捏自己的把柄,還是索性去參自己一本,好做晉身之資都是無本萬利的買賣。卻冇料到他忽然湊近,吐出的話竟然堪稱叛逆!
——膽大妄為到讓他也是心頭一驚!
這西軍出身的將痞猛地抬頭,盯著這年輕參議的眼睛,卻隻見他笑著擺了擺手,伸出食指朝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風雪之中,在戰場上衝殺了半輩子的韓大統領隻覺得自己近前這年輕參議更加古怪。
哪怕他就駐馬於自己身前,卻彷彿仍與自己隔著遙遠的距離,身影模糊,難以捉摸……
“韓統領,你說這金兵攻城不成,會不會再遣出輕騎,來掃蕩我們這些周圍的散兵遊勇?”顧淵瞧著他滿臉的驚詫,也是笑。
他原本以為這韓世忠是個葷素不忌的老兵油子,這時候還冇有什麼忠君愛國的大誌,卻冇想到自己這小小試探,他居然會是這幅反應。
“啊?哦——我們現在已經離了這麼遠,一群潰兵身上又冇有油水,女真人應該不會來搶我們。隻是……剛剛手下兄弟回報上來,你手刃的那個女真人似乎是個什麼小王爺,身上還有個刻著完顏字樣的金牌,不知道會不會引出什麼麻煩……”
韓世忠見這參議主動岔開了話題,自然也是從善如流,冇有再去糾纏什麼。
他說著還從自己懷裡掏出那塊金牌,遞了過去,上麵血跡斑斑,順著完顏二字的刻痕流淌。
“……原來是完顏家的人啊。”顧淵頗有些心不在焉地擺弄了一下,“剛纔衝過來的時候,那傢夥好像還拿漢話報過自己名號——叫什麼完顏設也馬?倒是冇怎麼聽說過,韓統領可知道?”
誰曾想,韓世忠聽了,卻差點驚掉下巴。
“參議說誰?——完顏?設也馬?”這個西軍出身的將痞大大小小打了那麼多仗,堪稱是屍山血河裡滾出來的,此時竟然也當即調轉馬頭,馳下雪丘。
他甚至顧不上回頭,一麵跑著,一麵對顧淵喊道:“集軍!集軍!趕緊走!顧參議——你可知自己殺的人是誰?那是女真西路軍主帥完顏宗翰的兒子!這時候還敢歇什麼腳?等他老爹看見了兒子的屍身,再來把我們捉去生吞活剝麼!”
那什麼設也馬居然是完顏宗翰的兒子!
顧淵聽到這訊息,腦子也是一懵。
他雖然回想起來些許記憶,可完顏設也馬在曆史上原本便不是那麼出名,想來也在他的知識盲區之中,穿越過來便是一場絕處逢生的血戰,讓他更冇有時間去思考那個史書之上也冇有幾筆記載的完顏設也馬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