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檢查了自己的衣襟,穿的倒還算講究,一身淡藍色的學生袍,乾乾淨淨,隻在腰部位置沾了些許稻草。
他把衣襟扯亂,拔下髮簪,把頭髮披散下來。拖著腳鐐靠到牆邊,癱坐在地上,仰頭看向窗外紅月。心中唱起一首悲涼的歌曲:
“手裡呀捧著窩窩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犯下的罪行是多麼可恥啊…… ”
他努力把自己融入這首名叫《愁啊愁》的獄中歌曲裡,情緒逐漸變得悲傷。他抹了把眼淚,心說:“還行,熟讀《演員的自我修養》,這點演技還是有的。”
他原本是中戲學生,演戲是他的老本行。
對麵牢房中,郭四爺的屍體一動不動躺著。
許凡突然想起來,郭四爺頭上的符籙被自己摘掉了,一旦被捕快們發現,勢必會有所懷疑。
“這種狀況下,還是保持原樣比較好。”
他在心中默唸“鬼手”,立刻和周遭十米範圍內的所有物品產生了聯絡。然後隔空捏起地上的符紙,貼在了郭四爺的額頭上。
“鬼手”這個技能,雖然持續時間隻有三秒鐘,但冷卻時間很短,三分鐘就可以使用一次。
他剛把符紙貼好,牢門外就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許凡趕緊靠在牆頭,裝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盯著月亮發呆。
兩名帶刀捕快引著一身材佝僂的銀髮老者進了大牢。
先是去了對麵郭四爺的牢房。
老者在屍體上檢查了一番,突然輕咦了一聲,說道:“魂已經散了。”
捕快回話道:“不是什麼厲害的邪鬼,被裴捕頭一招就拿下了。”
“可能隻是一道殘魄,承受不了這符咒的壓力,自行消解了。”老者摘下屍體額頭的符紙,小心翼翼疊好,塞入懷中,看了眼窗外的新月,說道,“血月未落,儘快把屍體焚燬吧。”
三人又打開了許凡的牢門。見他目中無神,如失魂魄,其中一個捕快道:“聽說是換骨失敗後,債主集體找上門。他不堪其辱就上吊了。”
老者:“把他拖過來。”
許凡被拖到老者身前。老者掐了他的脈搏,掰開他的嘴觀瞧了一番,又摸出一包銀針在他頭上的幾個穴位紮了幾下,見他毫無反應,說道:“體溫正常,脈搏正常,口中無屍臭,銀針無魂動異狀。冇有邪鬼入侵的跡象,人本來就冇死。”
捕快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樣,說道:“那我們就按趙大人的吩咐,把人放了。”
站在北郊大牢的門口,許凡舉目四顧:“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放出來了,我的奧斯卡演技被忽視了……”
迷茫之際,不遠處走來一瘦弱婦女,滿眼希冀將他打量,看清楚模樣,瘋也似地跑了過來。到了近前,卻又止住了腳步,有些猶豫,含淚喚道:“凡兒,是你麼?”
許凡認出來,這位是他的母親,平日裡在花河船舫做蒸魚營生,被人稱作許魚娘。
“怎麼辦呢?這個娘我是認還是不認呢?”他心中在權衡利弊。
背後牢門嘎吱作響,兩個捕快拖著郭四爺的屍體出了大牢,朝這邊看來。
許凡一個哆嗦,連忙跪在地上,朝許魚娘磕了個響頭,悲切哭喊道:“孩兒不孝,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陷孃親於水火,我實在是畜生不如。”說罷,伸手摑臉,啪啪作響。
有捕快看著,這一出大難不死、母子重逢、幡然醒悟、重新做人的戲碼,是一定要演的,這個娘也是一定得認的。
兩捕快毫無反應,隻是看了幾眼,就拖著屍體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