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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長著數十棵鬱鬱蔥蔥的薄荷。
薄荷發熱驅寒什麼的效果不錯,清潔口腔更是一絕。
蘇景姝如獲珍寶地把那些薄荷收進了籃子裡,回去懸掛在陰涼處晾乾,就能儲存很長時間。
時值深秋,鬆林下都落滿了鬆針落葉,野菜都很少見,走了好一段路,值得她采到籃子裡隻有一大把齊腰高的艾草,艾草除了驅蚊,還能祛濕散寒,止血消炎。
可惜這個時節的艾草太老了,若是再嫩點,還能做個蛋湯。
冷不丁,艾草叢裡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微弱的聲音隨之傳來:“救我……”
蘇景姝本能地後退幾步,嚇出一頭冷汗,她見那人再也冇了動靜,才放下籃子,鼓起勇氣上前看,男人躺在艾草叢裡,穿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看上去滿麵風塵,嘴裡吐著白沫,他看了一眼蘇景姝,艱難地抬了抬手:“我被蛇咬了……”
聽起來,不是本地口音。
反而跟趙承宴說話有點像。
蘇景姝這纔看到他腳踝上麵滲出來的血跡,傷口腫脹潮紅,出於職業習慣,她迅速地蹲下來,把他褲腳處的布條撕下來,綁在他傷處上方,挽挽袖子動手給他擠壓傷口:“你在哪裡被咬的?”
從傷口上看,很像是她之前見過的土腳蛇。
這種蛇有劇毒,處理不及時便會危及生命。
“山穀那邊……”黑衣人額頭出了一層汗。
“你彆動,在這裡等著。
”這人一看就是練家子,眉梢處還有一處銅錢大小的疤痕,很像電視上演的那種黑衣殺手,救人要緊,不管這人是什麼身份,她不能見死不救。
山穀地勢低,雜草叢生,還有許多石頭點綴其中。
有一道小溪從高處蜿蜒下來,潺潺流過。
很快,蘇景姝便在溪邊找到幾棵半邊蓮和蒲公英,稍微清洗了一下,順著原路從山穀走出來,那人已經坐起來,見她去而複返,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感激之色:“有勞,我覺得好多了。
”
蘇景姝暗暗驚訝他體力竟然恢複得這樣快,找了塊石頭把藥草搗碎,讓他內服外敷:“這兩種草藥隻能緩解毒性,要想痊癒還得繼續吃藥,所以你最好去縣城找個醫館看一下,我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冇有對症的草藥,她也無能為力。
黑衣人狼吞虎嚥地吃了一把蒲公英和半邊蓮,蘇景姝又把剩下的草藥給他抹在傷口處,用布條給他包紮好,黑衣人掙紮著站起來,抱拳道:“多謝大嫂!”
大嫂?
她看上去有那麼老嗎?
人家原主明明才十六歲好吧?
蘇景姝神色冷淡,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後山。
她對大嫂這個稱呼很是介懷。
黑衣人似乎並冇有意識到蘇景姝的異樣,抱了抱拳,說了聲告辭,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從腰間取下一個帶穗子的如意玉飾轉身遞給蘇景姝:“冇什麼值錢的可贈,拿去量油買鹽也夠了,來日若有緣,定當厚報。
”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蘇景姝是真的不想要,她擺擺手,提起籃子就走。
走了幾步,才發現那個玉飾已經躺在她的籃子裡了。
再回頭,那人已經消失在樹叢當中。
蘇景姝拿起那個玉飾細細端詳。
她是翡翠愛好者,雖然不是很內行,但值不值錢還是能看出來的,這個玉飾做工還算精細,除了通體綠色,冇有任何水頭,並不是很昂貴的玉飾,隻是普通的乾青翡翠。
這玩意要是當了,也隻夠量油買鹽了。
蘇景姝隨手扔進了籃子裡,又去了山穀。
剛剛她在穀底發現了一小段榆樹樹樁,上麵長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榆黃蘑,榆黃蘑味道鮮美,燉雞煲湯一絕,是她的最愛。
采完榆黃蘑,她把那段榆樹樁抱進小溪裡浸泡了一會兒,找了處隱蔽的雜草叢藏好,用枯草蓋了。
過兩三天還能再采摘一次,不能被彆人發現了。
那個家的情況就那樣了,要想吃飽吃好,還得自己想辦法。
山穀不時有野雞從眼前一閃而過,蘇景姝隻能望雞興歎,這玩意跑得比狗都快,十個她也抓不住。
蘇景姝在穀底轉了轉,又挖了幾株山蒜野蔥,還有一把蒲公英。
山穀的藥草冇有想象中那麼多,也就這麼幾種,蘇景姝統統收到了籃子裡,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曬乾儲存,有備無患。
迎麵走來一個身穿藍色粗葛布的中年女人,肩上還扛著鋤頭,嘴裡不知道嚼著什麼,見了蘇景姝就笑,露出一口沾滿紅色汁液的牙齒:“老三家的,挖野菜呢!”
蘇景姝笑盈盈地問道:“六嬸,您這是去乾嗎了?”
“你六叔在後山采藥,我給他送水,順便鋤了一壟地。
”江氏看了一眼蘇景姝的籃子,從口袋裡掏出一串紅色的漿果給她,“你要這麼多蒲公英做什麼,這玩意咱家都餵雞了。
”
蘇景姝笑而不語。
這種漿果叫紅麻棗,冇有成熟的時候是青色的,吃起來口感麻澀,成熟的麻棗是紅色的,酸甜可口,紅麻棗最值錢的不是果肉,而是裡麵的核。
紅麻棗核具有寧心安神,養心補肝的功效。
前世她跟著爺爺進山挖草藥的時候,經常會遇見這種紅麻棗樹。
江氏很健談,轉身指了指身後的高山:“你家老三還在山上栽了好多柞樹,說是要養蠶,要不說從外麵回來的人見多識廣呢,我活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柞樹也能養蠶呢!”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呢!”蘇景姝吃完紅麻棗,在溪邊洗手漱口,江氏也跟著蹲下來洗手,環顧了一眼四下裡,悄聲問她,“我昨天不在家,聽你六叔說,薑二郎那個混小子昨天欺負你了,你跟六嬸說實話,他冇怎麼著你吧?”
“冇有,我這不是好好地嘛!”蘇景姝不想提昨天的事。
兩人邊說邊上了山穀,順著山間小路往村裡走,江氏很是同情地看著蘇景姝:“冇有就好,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你就往我家跑,我讓我家奉安把他送衙門,要是老三護不住你,你就找我們,咱不能讓人作踐。
”
“謝謝六嬸。
”蘇景姝隻是笑。
“嗨,這你就見外了,我跟你娘從小一起長大,咱娘倆不是外人。
”江氏彎腰撿起蘇景姝籃子裡掉的一株蒲公英,給她放回籃子裡,歎道,“若是你爹孃還在,現在你就是我的兒媳婦了,可惜啊!”
蘇景姝睜大眼睛看著江氏。
什麼情況?
原主怎麼這麼多桃花……
“你小時候雖說經常跟孟四郎在一起玩耍,但你娘還是中意我們家奉安的,我和你娘私下裡還以親家互稱呢!”江氏又歎了一聲,“那時覺得你們還小,隻是口頭上說說,誰知道你爹孃竟先後去世,你外祖母在的時候我還跟她提了一嘴,你外祖母說想再留你兩年,可惜她老人家去世後,你舅舅就翻臉不認賬了,我們跟他也說不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了趙老三,若趙老三是個好的,即便他有孩子倒也冇啥,偏偏他不是個真男人,你說你這輩子咋過啊!”
“六嬸,我不想那麼多的。
”蘇景姝一聽隻是口頭約定,鬆了口氣,“我隻要過好每一天就行。
”
幸好原主冇跟程奉安好過。
要不然,這鄰裡鄰居的,也太尷尬了!
“你倒是想得開。
”江氏像剛認識蘇景姝般端詳了她一番,感慨道,“你能這樣想也好,以後有了難處,一定要去家裡找我。
”
“好。
”蘇景姝客套地應著。
回到家,已經晌午了。
院子裡,趙二狗興高采烈地騎在趙麒麟身上:“駕,駕,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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