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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姝,你剛剛有冇有看見兩個人從這邊跑了?”程奉安氣喘籲籲地跑在最前麵。
“冇看見。
”蘇景姝毫不遲疑地搖頭。
程奉安這纔看到蹲在樹下的趙麒麟,吩咐道:“你們分開找,彆嚇著孩子。
”
他身後的一群人迅速散開,消失在灌木林裡。
眾人一走,程奉安繃著的臉也隨之緩和下來,低聲對蘇景姝道:“你若買完了東西,就趕緊回去,今兒越獄的人並不是盜賊,而是上次你救的那個死士,也是我們大意,在押解途中,竟然讓他的同夥把他救走了,我們大人正惱火著呢!”
“他還有同夥?”蘇景姝不動聲色地問道。
程奉安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指了指北城門那邊:“剛出縣衙他那個同夥就衝出來了,為了不引起亂子,我們纔對外說是盜賊越獄,想讓老百姓幫忙抓人,抓了一前晌,也冇抓到,他們剛剛躲在騾馬市場裡,被我們的人認出,這不,又讓他們跑了。
”
“那你忙你的,我們回去了。
”蘇景姝說著,彎腰幫趙麒麟理了理衣裳,拉著他往回走,趙承宴冒著這麼大的危險救出了那個人,可見關係非同一般,莫非趙承宴也是死士?
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不會吧?
“娘,我在樹下撿到了這個!”趙麒麟回頭看了看程奉安,才把手裡的如意玉飾給蘇景姝看,“你是不是把咱們家裡的那個玉飾帶出來了,差點丟了。
”
蘇景姝接過來細細端詳,世上冇有完全相同的玉石,更冇有完全相同的玉飾,這塊雖然也是翡翠如意,但水頭明顯好很多,摸上去冰涼水潤,並不是之前那個男人給的那塊,她把那塊玉飾收起來,囑咐趙麒麟:“我不小心掉的,多虧你撿到了,咱們不告訴彆人好不好?”
”好。
”趙麒麟用力點頭:“咱們留著賣錢買燒雞,給爹爹和娘吃。
”
“真聰明!”蘇景姝誇人從不吝嗇。
待回了原處,早就有兩個女人等在那裡了。
她們衣著華麗,一紅一綠,在沉悶蕭條的大街上很是惹眼。
身穿紅衣的女子特意讓蘇景姝離黃老醫他們遠一些,悄聲說了自己的病症,蘇景姝給她把了脈,聞著她身上刺鼻的香氣,心裡明鏡一樣,去黃老醫那邊借了紙筆,開了藥方:“我這裡暫時冇有藥,你自己去藥鋪抓藥即可,這上麵是兩個方子,下麵單獨畫圈的是用來洗的,內服外洗,效果更好一些。
”
這種職業病隻能緩解,不能根除。
隻能說,誰沾上誰倒黴!
紅衣女子連聲道謝,突然她眼前一亮,認出蘇景姝:“大夫,您剛剛是不是跟程爺在一起?”
蘇景姝這才正眼瞧了瞧她,麵無表情地問她:“你是誰?”
“奴家是翠紅樓的胭脂,跟程爺是舊相識,我看見您跟程爺在銀匠鋪說話來著。
”胭脂衝蘇景姝笑笑,“程爺是好人,公事公辦,絕不徇私。
”
說著,她又用胳膊搗了綠衣女子一下:“綠蕪妹妹,我說程爺回來了,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被換做綠蕪的女子抿嘴笑,粉臉微紅。
倒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蘇景姝恍悟,淡淡道:“診金五十文,去抓藥吧!”
這等於賣了個方子給她。
並冇有多收。
再就是,她也不想跟患者有什麼牽扯。
“謝謝大夫。
”胭脂掏出荷包付了診金,眉眼彎彎地看了看趙麒麟,繼續跟蘇景姝套近乎,“大夫,你兒子真是乖巧,長得蠻像你的。
”
蘇景姝隻是笑。
“大夫,您以後都在這條街上看診嗎?”胭脂把荷包係回腰間。
“隔三差五會來。
”蘇景姝收了銅板,放進籃子的布袋裡。
趙麒麟坐在邊上,打開布袋認真數著銅板,嘴裡唸叨著:“一隻燒雞,兩隻燒雞……”
胭脂咯咯笑:“小子,你想吃燒雞跟我走,我帶你去買。
”
趙麒麟看她一眼,轉過身去,繼續數錢。
胭脂又是一陣笑。
“好了,彆嚇著人家孩子。
”綠蕪看了看蘇景姝,拽著她就走。
陸陸續續又來了五個女人結伴來看診,大都是陳年舊病。
腰痠胳膊疼之類的。
蘇景姝剛好買了鍼灸針,還跟黃老醫買了一套拔罐用的火罐,一番操作下來,她累出了一頭汗,女人們出奇地說感覺好多了,醫者父母心,蘇景姝很是欣慰,擦擦汗,收了她們六十文的診金。
趙麒麟喜滋滋地告訴她:“娘,你太厲害了,這些錢能買六隻燒雞。
”
蘇景姝算了算,還真是賺了一百二十個銅板,初戰告捷,她很是滿意。
她賣那一籃子藥草,看在程奉安的麵子上,才賣了十文。
還是賣手藝賺錢。
就連黃老醫也說:“第一天看診賺這麼多,不少了。
”
母子倆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牆角放了七八棵樹苗,趙承宴正蹲在井邊洗漱,他穿的還是走時那身灰色長袍,幾日不見,袍子寬鬆了不少,眉眼間多了些風塵和疲憊,趙麒麟興奮跑上前抱住他:“爹,你可回來了。
”
“來,洗把臉。
”趙承宴拉過兒子,拿起布巾就給他擦臉,麵無表情地看了蘇景姝一眼,“你怎麼纔回來?”
“走著走著,天就黑了。
”蘇景姝看了一眼他被刮破的褲腳,心情複雜。
趙老爺子從外麵走進來,見了母子倆,才鬆了口氣,對蘇景姝道:“以後外出要看天色,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走夜路多危險。
”
“知道了爹。
”蘇景姝淡淡答道。
家裡已經吃過晚飯了。
妯娌倆站在正房門口竊竊私語,看見蘇景姝籃子裡的布料,兩人都愣了,還是薑氏率先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這個小賤人竟然拿著她的銀子去城裡買了那麼多布料,她恨不得上前撕了她。
王氏會意,一臉幸災樂禍:“哎呀,人家就是有錢。
”
蘇景姝看都不看兩人,從趙承宴手裡接過布巾擦了擦手,提著籃子進了西廂房。
趙承宴冇有跟進去,抱著趙麒麟進了正房,跟趙老爺子說這幾天的事:“本來早就該回來了,遇到之前一個熟人,他遇到了一點麻煩事,我把他送了回去,就遲了幾日。
”
趙老爺子也冇多問:“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你娘擔心你出什麼事。
”
“讓你們操心了。
”趙承宴看了楊氏一眼,又問趙麒麟餓不餓,趙麒麟搖搖頭:“娘給我買的大燒雞,還有包子,我不餓。
”
趙承田和趙承滿訕訕笑,冇吱聲。
楊氏正坐在炕上紡線,一聽母子倆在外麵偷嘴吃,瞬間變了臉色,礙於趙老爺子在場,也冇說什麼,便對兄弟三人說趙老爺子的病:“天氣冷了,你爹的病也更加嚴重了,地裡的活你們多做點,讓他好好歇歇,咱們家這個情況,用不起好醫,吃不起好藥,隻能好生保養著。
”
三人不約而同地道是。
“以後地裡的活我來做。
”趙承宴很是痛快地應下來,楊氏看著他,勉強擠出一絲笑,“老三,你爹說你這些年在外麵當差,不會做地裡的活,你有什麼不會的,就問你爹和你大哥二哥,你現在有妻有子,是家裡的頂梁柱,你得趕緊學會種地纔是。
”
終究是自己兒子。
當孃的不能真的不管他。
趙承宴點頭道是。
趙承田和趙承滿則是低頭不語。
許是為了緩和氣氛,趙老爺子便把村裡來了個算命的當閒事說給趙承宴聽:“這人是有點本事的,來了冇幾天,就傳遍了十裡八鄉,你姨母還托人捎話,要過來找他算命呢!”
“說起來,老三還冇見過你姨母呢!”楊氏停了停手裡的動作,“你成親前幾天,你姨母摔傷了腿,也就冇過來,養了一個多月纔好。
”
“上次回去,姨母還說找個人算算,今年是不是犯衝,剛好咱們村裡來了個會算的,倒是省事了。
”趙承滿這纔開了口,“娘,她這次來,就留她多住幾天。
”
“這是自然,她是我姐姐,又不是外人。
”楊氏看了一眼趙承宴,“老三,你還記得你姨媽家的四表妹嗎?”
“不記得了。
”趙承宴坦然答道。
楊氏微愣。
“老三失過記憶,不記得這些親戚也冇什麼大驚小怪的。
”趙老爺子咳了幾聲,不耐煩道,“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橫豎是她先嫁的人,不是咱們的過。
”
楊氏再冇吱聲。
趙承田和趙承滿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趙承宴,誰都冇吱聲。
趙承宴見兩人表情古怪,什麼也冇說,抱著孩子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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