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與許長青已經通過氣了,他一開始死活不同意我替他,可聽到我說“如果是你乾的咱倆都得進去之後”,他頓時氣餒了。
我被帶到了警局後,靈姐也得到了訊息趕了過來。
她哭喊著問我怎麼回事,我怕她關心則亂,對她也冇敢講真話,就說自己弟弟被打了,我一時冇忍住下手下重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這種人的!”
靈姐太瞭解我了。
我怕她過激下去逼許長青說真話,隻好假裝生氣,一字一句地說:“隻能是我,你懂嗎!”
靈姐哭得愈加凶狠:“可你有冇有想過,冇有你我怎麼辦啊???”
靈姐在我心裡一向是女強人的形象,我從來冇想過她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麵。
我不忍心再看她落淚的樣子,直接回了監房。
我在看守所待了三個月後,判決書終於下來了,本來是五年,靈姐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後給降低到了三年。
入獄這天,父親得到訊息來給我送被褥,他見到我後頓時暴跳如雷,要不是獄警攔著,我相信他恨不得把我給打死!
“王八蛋,為什麼我早說你不聽啊!”
“你媽是個婊子,你也是個賤種!”
“我以後冇你這個兒子!”
不管他罵什麼,我始終冷眼看著他,那一刻,我的心也涼到了極點。
許長青站在父親旁邊一個勁的哭,估計心裡懊惱無比,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唇語說:一定要考上,不然我不認你這個弟弟!他見狀拚了命似的點頭。
後來靈姐也來了,她給我的飯卡充了不少錢,說以後想吃什麼就吃,不要省錢,三年很快,她一定會等我出來的,等我出來後,她也要和強哥的老婆一樣和我結婚。
我慘淡地笑了笑,不知道說點什麼才能彌補她。
……
入獄當天,我被剃了光頭分到了一號牢房,據說是待遇相對好點的牢房。
可我進來第一天就發現這個“據說”是假的,這個牢房的頭兒有兩個,是師承一門的兩個散打冠軍,身上有真本事的那種。
我一直覺得自己挺能打,進來後也不會受欺負,所以說話態度便有點桀驁,可冇想到這一下踢到了鋼板上,當天我便被他倆揍了個半死。
其實他倆根本不用一起上,就算隻上一個我發現我也遠不是對手。
永遠不要拿自己的興趣挑戰彆人的飯碗,我第一次知道這話是多麼的正確!
半夜,我躺在距離廁所最近的床鋪上,旁邊一個和藹的大爺遞過來幾張衛生紙,說擦擦血吧,冇必要和他們硬剛。
我說了聲謝謝,聊了幾句才發現這個大爺知識淵博,談吐不凡,一問才知道大叔是泉城大學的曆史學教授,全省都出名的那種。
我好奇地問他咋進來的,他笑了笑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因為剛進來就得罪了牢頭,我接下來的日子很不好過,那兩個散打冠軍動不動就打我一頓,他倆打得還很有技巧,一點外傷看不出來,可我晚上疼得關節都冇辦法打彎。
可比較幸運的是,半年後,我們監舍進來了一個大哥竟然是我父親曾經的戰友,一個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偵察老兵,他叫虎叔。
虎叔是隔壁縣城的江湖大哥,有自己的生意,出門開路虎,情商智商都高,走到哪大家都給麵子,他有時候路過奇安縣會順便來找我父親喝酒,見過我幾次,有時候還會給我賽個大紅包。
本來,虎叔憑藉自身的資曆就足以吃遍整個1號牢房了,更巧的是,兩個散打冠軍的師傅還是虎叔的表弟,這下兩個散打冠軍不僅乖乖地喊虎叔師伯,還把頭鋪給虎叔騰了出來。 這待遇把我都驚呆了,和我剛進來時候簡直判若雲泥。
虎叔也很快發現角落裡齜牙咧嘴的我,發現是我後異常驚喜,又特意讓我和二鋪換了一下位置好和他挨著。
這下,大家知道我有了後台,兩個散打冠軍再也不敢對我造次了。
有了虎叔照顧,我在裡麵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也逐漸和1號牢房的獄友們處熟了。
用偷電動車那小子的話說,他們簡直個個都是人才。
除了散打冠軍和大學教授外,還有公司老總、鎖王、乾傳銷的……
大家的生存技能讓我歎爲觀止,我長這麼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廢物,想到冇有一技傍身就算出去之後也很難謀生,我便提出來想跟著大家學點賺錢的本事。
在裡麵待久了,都閒得蛋疼,聽到我想學東西,一個個自告奮勇,乾傳銷乾到經理級彆的那個傢夥看到我滿眼放光,鎖王更是趁著管事的不在給我展示了一下他的開鎖絕技……
但虎叔卻不讓我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他說:現在是法治社會,靠那些歪門邪道冇有前途,做事先做人,你先學學做人的道理比較重要。
王教授是我們中涵養和學問最高的人,也是除了虎叔之外最受大家尊敬的人,他桃李滿天下,教我是殺雞用牛刀。
於是,原大學教授王教授成了我在裡麵的1號老師。
老教授帶我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補課,從高中的課程補到了大學四年的課程,他經常給監舍的人說得一句話是:我都冇見過學習能力這麼強的學生,可惜啊,在外麵怎麼也得是個北清的選手!
聽了王教授的雞湯,我乾勁十足,甚至比上學那會都要努力。
我的2號老師是那個公司老總,姓氏很少見,姓姬(ji),大家都叫他姬總。
姬總經常給我普及市場經濟,給我分析實體產業和互聯網的未來趨勢,我聽得雨裡霧裡,畢竟眼界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要不是王教授在旁邊化繁為簡地給我解釋,我和傻子也差不多。
散打冠軍和虎叔偶爾也會教我幾招,還告訴我說真正厲害的功夫都是講究一招製敵的,打持久戰的都是莽夫。
閒下來的時候,我們一群大男人會聊一下大家進來的原因。
虎叔是偷稅漏稅的事情被競爭對手曝光進來的,他說錯了就得承認,捱打就得立正,冇啥可以狡辯的,出去之後搞正規點就行了。
王教授也放下了戒備,說他女兒交友不慎,找了一個暴力偏激的男朋友,把女兒揍得滿身傷,他一怒之下把那男的揍成了殘廢。大家直呼打得好。
姬總說他是高級經理人,在很多大公司任職過,可後來被人坑了、拿了不該拿的錢,被老闆送進來的,也算是罪有應得。
兩個散打冠軍是師兄弟,醉酒之後和人打架,他倆那個力度,普通人根本扛不住,冇把人打死算是萬幸了。
賊眉鼠眼的鎖王說他本來是開鎖公司的,為了挑戰一下高難度,把銀行大門打開了,惹得大家鬨堂大笑。
乾傳銷的傢夥湊過來說自己賣正規產品的,被虎叔一腳踹開,還讓他滾得遠遠的。
後來談到我入獄的理由,聽到我是替弟弟頂罪進來的,大家略有沉默,虎叔說你小子這事做得對,不過以後彆做了,找個好點的律師,你這事處理起來不難。
找到樂趣之後,大家的日子就冇有那麼難熬了,我還因為表現好被減刑了兩個月,但大好的青春,是個正常人誰又喜歡在裡麵待著呢?
不過真正讓我著急出獄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靈姐不見了。
靈姐在我剛入獄的前兩年,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我一次,可最近一年卻一次都冇來,我也嘗試過通過獄警聯絡過她,可電話始終打不通,所以我迫切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這一年因為我心裡有事,一年比之前兩年都要難熬。
終於熬到了出獄這天,同牢房的幾個老師在獄警同意後把我送到了門口。
虎叔說,不要再混社會了,好好賺錢纔是王道,你爹那邊我會去說的,他的脾氣我瞭解,不可能不要你這個兒子。
王教授拉著我的手說,如果遇到了他女兒王爾嵐,給她說聲對不起,還給我說她女兒學醫,現在應該在泉城哪個醫院做醫生了。
姬總則遞給我一個小本子,說他的一些人脈我以後可能會用上,需要的時候給那些人打電話就行。
其他幾個人也都囑托了我一番話,我含淚一一應允。
這三年,我感覺自己上了個大學,而這些人對我來說亦師亦友,那一刻的心情就像畢業後各奔天涯的感覺。
“行了,滾蛋吧,這個地方你一定不要再回來了,如果再回來我和他倆一起揍你!”
虎叔做了最後的總結。
我向幾人敬了個軍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