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踩在自己臉頰上的力量漸漸加重,吳曉明顧不上火燒火燎的劇痛,嘶啞著嗓子道:“殿下請、請講。”
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有之前的倨傲和得意。
“第一件事情,將我母後的遺物,特彆是她生前最喜歡的那隻耳環,都給我送來。”
“嗯嗯!”吳曉明急忙點頭。
“第二件事,之前我有一個貼身侍女,叫做小珮的,我知道那天之後,她被打入了掖庭宮。把她帶來,去波斯的話,我要帶她走。”
吳曉明口中應承著,但是心中此刻卻是升起一股無比怨毒的心思:“你剛剛教訓我很痛快是吧,那麼這個小珮,你就休想再見到了!我弄死這個丫頭,再隨便找個理由一推脫,就說很久之前就已經死了,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吳曉明心中正暗爽無比,想著怎麼去折磨那個叫小珮的侍女,好將在楚言這裡受到的氣都撒出去,這個時候,就聽到楚言的聲音陡然迫近。
“吳公公,要是小珮回來的時候,被我發現哪怕少了一根汗毛,第三件事,就變成要求把你淩遲處死了。”
“嘶——”吳曉明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臟,都要從大腸裡滑出去了。
自己的心思,對方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吳曉明猛地感覺胸口一陣劇痛,隨著砰的一聲,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子猶如出膛的炮彈,直接飛起,狠狠一下,再度砸在牆壁上,落回地上的時候,五臟六腑彷彿都裂開一般的疼痛,讓他身子蜷縮成一個蝦米,眼淚鼻涕齊齊湧了出來。
模模糊糊之間,吳曉明聽到楚言漸漸走遠的聲音。
“對了吳公公,我不希望再見到你,你這張老臉,我看著實在是討厭。”
“楚言!”吳曉明氣得拳頭緊握,咬牙切齒,心中的仇恨,哪怕是傾儘五湖四海的水,都洗刷不乾淨。
但是良久之後,他還是漸漸鬆開了拳頭,頹然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仇,他估計自己是冇法報了,麵對楚言的時候,吳曉明隻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螻蟻,哪怕對方已經在這叫人聞風喪膽的魔獄最深處,被關押了足足一年的時間。
對方冇有殺自己,並不是不敢殺,而是懶得殺。
原以為自己已經一飛沖天,但是事實上,在彆人眼中,依舊如同螻蟻一般,一念如此,吳曉明內心的屈辱,無法用語言形容。
披著黑色的鬥篷,走出深淵魔獄那黑漆漆的入口,重新站在陽光下,呼吸之間,不再是陰冷和**的味道,而是清新的空氣時,楚言仰頭望向天空,眯了眯眼睛。
“波斯國的和親,是鄔絲蘭瑪的主意吧,我破你國都,你為什麼要救我,還是說,想讓我為此欠你一個人情?”
沉吟片刻,楚言搖搖頭,朝山下走去。
接他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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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已經是夜半時分。
楚言雖然被恢複了皇子身份,但是東宮已經有新冊立的太子入主,而且他身份敏感,天一亮就要出城,遠赴波斯,並不適宜再另選府邸,所以被安排住在皇城外一座荒廢已久的大宅內。
從走出深淵魔獄,到進入大宅,他接觸的,不過就是一個負責他此次出行的小吏。
而在一年之前,楚言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儀仗開道,百官來見,當時的聲勢和排場,恐怕整個南元郡國,就隻有當今的皇帝才能比肩。
此時已是夏末秋初,夜晚時分,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在這毫無人氣,黑漆漆的大宅內,更顯得涼意透骨,叫人不適。
臥室之內,楚言的身子浸泡在木桶的熱水中,雙臂靠在木桶的邊緣,正在出神,房門傳來吱嘎一聲,片刻之後,一張柔媚的小臉,探了進來,怯怯道:“殿下。”
楚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不是麵對吳曉明時候的似笑非笑,此刻他的笑容,多出來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進來吧,水都快涼了。”
“呀!”少女吃了一驚,急忙打開房門,提著一桶熱水走進來。
等見到楚言木桶中的水還冒著熱氣的時候,少女忍不住鼓起嘟起嘴巴,氣鼓鼓地瞪楚言:“殿下又騙人了,水明明還熱著呢。”
透過嫋嫋的水霧,楚言看到少女微醺的臉頰。
一年時間未見,這名叫小珮的少女,顯得清瘦許多,身子也更加單薄,不過卻是比楚言的記憶中長高了一些,身子骨也長開了一些,此刻身穿翠綠的裙裾,似嗔似喜,似羞似怯,那含苞待放,傾國傾城的氣質,已經初顯,叫人心動。
在這之前,恐怕出現自己都冇有想過,十一歲那年,在平定西北力巾之亂的時候,順手從叛軍刀下救下的乾瘦小女孩,如今會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真的冷了,不信你試試。”楚言突然之間從木桶中站了起來。
“哎呀!”小珮臉頰一紅,急忙伸手,就要捂住眼睛,可是手中提著木桶,頓時之間,顯得手忙腳亂。
楚言卻不管她,直接攔腰,就將她抱起,然後兩人一起,泡進了熱水之中。
小珮在楚言懷中略微掙紮兩下,突然之間,抱住楚言的脖子,整個人緊緊摟住了對方,身子顫抖起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殿下回來了,小珮好高興,小珮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殿下了,小珮好多時候都想著,要是再得不到殿下的訊息,小珮也不要活了。”
感受著懷中少女冰涼的身軀漸漸回暖,聽著少女輕聲低訴,楚言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沉默不語。
到了這個時候,還願意陪在自己身邊的,就隻有她了吧。
涼如冰泉的秋葉,大大的廢宅,小小的房間內,一種叫做相濡以沫的氣氛,在緩緩醞釀。
良久之後,小珮輕輕一聲驚呼,從楚言懷中坐起來,結結巴巴道:“殿、殿下,你稍等一下,你之前要的東西,已經有人送來了,小珮這就去給你取過來。”
濕透的衣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瓏的身段,感覺到楚言的目光,小珮臉頰紅如火燒。
“去吧,把身子擦乾淨,彆著涼了。”楚言笑道,眼睛依舊一眨不眨。
嗯,當年救下她的時候,才九歲,是個乾巴巴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十四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