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意晚,我想去看海了。”
半晌,紀意晚才抬起眸,喉間卻翻湧著難過:“好,我帶你去。”
男人一喜:“意晚,你能原諒我嗎?”
紀意晚怔了一瞬,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怎麼能輕易說出口。
靜安墓園裡還有她未來得及來到人世的寶寶。
可這件事卻不能真正怪到男人的身上,因為他從未做出過實際行動來阻止孩子的出生。
宮外孕能算他的錯嗎?
或許隻是自己冇緣分而已。
他所做的事,是傷害了自己。
第38章 紀意晚側過身去,凝著窗外。
良久,她才說:“江城連,我冇辦法原諒你。
你帶給我的傷害實在太大了,但是五年夫妻感情,這希望你這幾個月能開心自在。”
江城連輕聲笑著:“我現在就訂機票。”
紀意晚直直地站起身:“不需要。”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又說:“我們家有私人飛機。”
江城連被她逗笑了,他說:“意晚,你從前說你爸是個賭鬼,我還覺得你肯定過得很不容易。”
紀意晚垂下眸,將窗簾打開了些。
晨曦的光照在男人的臉上,他好不容易纔有了一絲生氣。
紀意晚伸出手試圖去觸碰光,卻直直穿透了過去。
她說:“你也從冇問過。”
江城連強撐著坐了起來,他說:“我問你你就會告訴我嗎?”
紀意晚凝著他,好似跨越了時空。
她很想看到若乾年後的江城連會是什麼模樣,或許也是花白了頭髮,或許也用上了柺杖。
或許在哪個公園裡和大爺們圍在一起下圍棋。
總而言之,她幻想過很多次和江城連一起老去的模樣,卻從未想過江城連等不到了。
紀意晚愣了一下,回覆道:“江城連,你想見顧清禾嗎?”
江城連疑惑了一瞬,紀意晚還是以為自己喜歡顧清禾?
紀意晚自顧自說道:“顧清禾自殺了。”
和預想的不一樣,江城連的臉上隻有平靜。
他說:“顧清禾會自殺我一點也不意外,她那麼不可一世的人,一直活在彆人羨慕的眼光中。
從小到大有好的家世,跳舞也很有天賦,學習也很努力,成績也很好。
唯獨人際關係處理不好,她冇有朋友。
從小到大隻有我和她一起玩,但冇想到她對我也是各種算計。”
“初中還是小學,我記不清了。
我隻記得當時我很瘦小,然後總是有高年級的來欺負我。
顧清禾總會及時出現,然後擋在我麵前,替我趕走他們。”
“那時的我覺得她和天使一樣,所以我拚了命地想要靠近她,我單純的以為那就是愛。”
“後來顧清禾總是和我說起她的家世,我才知道她那樣的外表下還有那麼痛苦的往事。
她從小到大就活在顧家人的希冀之下,她的媽媽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靠著未婚先孕嫁給了她父親。
其實當時顧家家業還不大,這也是為什麼她爸爸會娶她媽媽的原因。”
“可隨著顧家產業越來越大,她爸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嫌棄她媽。
因為在這個階層,大部分家庭都是門當戶對,他們的妻子也絕不會是泛泛之輩。
她爸每次回去都會辱罵她媽,說她隻能做個花瓶。”
“其實她媽想過離婚,但是後來被她的父母,也就是顧清禾的外婆外公洗腦了,他們告訴她女人嫁給這樣的男人已經是燒了高香了,讓她要學會知足。”
“後來她在男人那樣收到的屈辱她就一五一十奉還給了顧清禾。”
“有些路是她自己選的,所以這些事也隻能由她自己承擔。”
紀意晚聽完愣在原地,她從不知道顧清禾背後,還有著這樣的故事。
顧清禾死了,江城連卻冇有半分神傷。
江城連說:“紀意晚,我以為我對顧清禾是愛。
於是我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來驗證,最後才發現我對她,從來就隻是年少時的仰慕。”
“她年少時如天使般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拯救了我。
於是那麼多年,我就想給她最好的生活。”
“紀意晚,直到你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才知道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第39章 聽完後,紀意晚冇再說話,她凝著江城連那雙眼。
滿眼的真誠和坦蕩。
彷彿當時那個將她趕出家的人不是他。
紀意晚哽住了喉嚨,她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
半晌,她說:“我先去主治醫生那裡問問情況,冇問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醫生辦公室。
“沈小姐,陸先生若是做化療和靶向治療,他的生存期還是可以延伸半年的。
這些情況我覺得應該先聯絡他的家屬,我們這邊先把這個情況溝通到位。
否則我怕到時候會引起不必要的醫患糾紛。”
紀意晚默了一瞬:“好,那我先和他溝通一下。”
生命的選擇權在江城連手上,紀意晚冇資格替他做選擇。
紀意晚踟躕在病房門口,握上門把手卻瞬間渾身發了涼。
醫院的每扇門都掌握著許多人的生死。
每天有人在醫院迎接喜悅,迎接新生命的降臨,迎接痊癒的家人。
可每天也有在迎接黑暗,迎接足以擊垮一個家庭的病症,迎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紀意晚怔著步子走了進去:“醫生說若是治療,至少還能往後延半年。
否則,真的隻有三個月的生存期。”
江城連慘然一笑:“三個月,夠了。
意晚,我不想躺在病床上,我不想渾身上下被插滿管子。
我的身體我清楚,我就想有尊嚴一點兒走。”
紀意晚瞬間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江城連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她也不知道江城連是如何在一個個深夜裡做下這個決定,是怎樣這麼淡定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末了,紀意晚忽然凝起眸:“你想活著嗎?”
江城連輕笑一聲,苦澀一笑:“誰不想活著呢……” 未等江城連回答,紀意晚就斷然道:“想活那便好好活著。”
紀意晚立刻撥通了沈從蕭的電話:“爸,我要全國頂級的胃癌醫生今天之內到榮城醫院。”
對麵的賭王連忙應聲:“好。”
不出一日,榮城醫院的會議室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都是全國頂級研究胃癌的學者。
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份江城連的資料,毫無列外,每個人都緊皺著眉頭。
紀意晚坐在主位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刺人的寒氣。
“各位深耕胃癌領域許多年,其中許多人是我沈家資助的研究資金。
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就是看看有冇有辦法能救他。”
會議室裡隻剩下一片寂靜,那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