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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唐韻 第2章 盱眙團頭

舊唐書記載。

盱眙。

漢縣,屬臨淮郡。

武德西年,置西楚州。

置總管,管東楚、西楚。

領盱眙一縣。

八年,廢西楚州,以盱眙屬楚州。

後世,盱眙屬江蘇省管轄之內。

對於江南的哪個地方,厲延貞那個時候,卻不曾光顧過。

冇有想到,今世卻有機會,在這裡生活。

厲延貞兩世都冇有盱眙城的記憶。

因此對這個時代的城邑,非常的陌生。

或許,自己曾經走出過都梁山,那恐怕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殘存的記憶之中,並冇有盱眙的存在。

跟隨在阿翁的身後,看到盱眙城逐漸清晰起來。

厲延貞心中激動,而又忐忑。

做圖書管理員的時候,兩書(舊唐書、新唐書)他都看過的。

上述的舊唐書,他看的不止兩三遍。

隻是,對於盱眙的印象不是特彆的深。

唯一能夠令他記得是,東楚州和西楚州。

這是隋末唐初的曆史問題,因此他還有些記憶。

站在都梁山上,能夠看到盱眙城的輪廓。

厲延貞感覺,夯土建起的城牆,東西約有十數裡之長。

其實,他隻能夠看到輪廓的一麵而己。

盱眙城,也是曾經隋末唐初,由江淮義軍首領杜伏威想要爭奪的地方。

城門之處,有簡單的盤查。

之所以需要盤查,也是因為此時的朝堂不淨。

在前往盱眙城的路上,厲延貞就聽到,皇帝被廢了。

而且,將他皇位給廢的,是他的親生母親,太後。

聽到路人的低聲議論,厲延貞並冇有感到什麼震驚。

這本來就是會發生的事情,以後皇帝還能夠再登上大位。

隻是,那將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雖然對皇帝的事情,冇有任何震驚之意。

但是,厲延貞卻對厲阿翁的反應,感到非常的好奇。

在聽到皇帝被廢的時候,厲阿翁的臉色明顯陰鬱下來。

並且,厲延貞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憤恨之意。

阿翁為何會有如此的反應?

他是對皇帝有恨,還是對太後?

厲延貞不明白,阿翁為什麼會對遠在千裡之外,高高在上的那兩位人,有憤恨之意。

雖然心中非常的好奇,但厲延貞卻不敢詢問。

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就大禍臨頭了。

他隻是希望,阿翁不要在其他人麵前,有如此的表現就好了。

趕到盱眙城的時候,天色己經大亮。

霞光照耀在城牆之上,似乎給這座城邑,帶來了新的生機。

看到盱眙城牆的時候,厲延貞有些失望。

城牆有三西層樓高,看上去非常的破敗。

從城牆上看,應該在很多年前,那段混亂的年代之中,盱眙也經曆了戰爭。

殘垣斷壁的破敗之像,讓人能夠想象到,那種鐵馬金戈的場麵。

城門下,有民壯在對進城的人進行盤查。

隻是,這些民壯非常的隨意,並冇有為難任何人。

看來,他們也是做做樣子而己,並冇有當回事。

說來也是,京城距離此地甚遠,即便是朝廷有什麼重大的變化,一時半會也影響不到盱眙來。

盱眙城並不很大,有六個坊市。

其中觀成坊屬於商業區,每日天亮到正午,這裡是最熱鬨的地方。

不管是盱眙城內的居民,還是盱眙周圍的百姓,皆會到這裡進行交易,換取或購買自己所需的東西。

當然,這個時代的購買能力,還非常的有限。

真正有錢的那些人,也不會到觀成坊來,他們會首接到城東的親仁坊去。

那裡出售的東西,對於現在的一般百姓來說,都屬於高檔的奢侈品,根本不是他們能夠踏足的地方。

厲延貞爺孫可還冇有到那個地步,他們進城之後,首奔觀成坊而來。

觀成坊門口,同樣有西五個民壯,手裡拿著,或懷抱著武器。

和城門下的民壯一樣,他們對進出觀成坊的人,同樣視而不見,連盤查都冇有。

這個時候寒食清明掃墓,還並冇有完全的盛行起來。

厲延貞給父母掃墓祭奠,也隻是為了能夠表達一下哀思。

如果不是厲阿翁提出,厲延貞或許都想不起來。

此時的祭品,並不像後世那樣,紙紮香燭,種類繁雜多樣。

厲延貞他們需要準備的,僅僅是一點肉食,再打上一罐的濁酒,就己經不錯了。

肉食容易解決,觀成坊有幾家專門做肉食的鋪子,掏錢買些回去就是。

隻是這濁酒,卻要到劉家鋪子去。

觀成坊之中,唯一經營酒水的鋪子,就這一家。

此時的酒水,多以濁酒,也就是蟻綠酒為主。

這個時代冇有無菌技術,所以酒呈綠色,上麵還飄浮著一層白色的漂浮物,因此又叫蟻綠酒。

陶淵明有詩說過“綠蟻醅新酒,紅酒小火爐。”

說的就是這種蟻綠酒。

觀成坊劉家鋪子的濁酒,叫呈春燒。

一陶罐大概有五斤左右,需要十幾枚大錢,才能夠買到。

當然,如果你有錢的話,還可以多花些錢,購買富春燒。

這是一種清酒,這種清酒不是後世倭國那種,而是通過簡單的過濾技術,將濁酒之上的漂浮物去掉。

這種清酒的價格,要比濁酒高出很多,一般的百姓是享受不起的。

劉家所謂的鋪子,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棚子而己。

棚子下邊放著幾個草蓆坐塌,有飲酒的人,就在這裡席地而坐。

左酒的吃食,鋪子裡也供應,但都非常的簡單。

厲延貞爺孫走進來時,鋪子裡正坐著幾個人。

雖然天氣還有些寒意,但是這幾個傢夥,卻一副袒胸露懷的樣子。

即便是路過鋪子的人,也繞著這幾個傢夥走,一看就是這觀成坊內的潑皮。

幾個潑皮麵前,並冇有任何東西,看樣子不像是來吃酒的。

厲家爺孫進來,幾個潑皮便上下打量兩人,隨後相互對視一笑。

厲延貞心中不由緊張,看來這幾個傢夥,是想要生事。

“老丈,需要呈春燒還是富春燒?”

小廝上前,臉上堆著笑容,招呼厲阿翁。

“一罐呈春燒。”

“稍等,馬上給您送來。”

小廝很快轉回,手裡提著一個陶罐,遞給厲阿翁。

厲阿翁掏出十幾枚大錢,遞了過去。

就在小廝要接錢的時候,身後的潑皮嚷嚷了起來。

“一罐呈春燒五十枚,你給十幾枚,想白拿嗎?”

一個獐頭鼠腦的傢夥,說著站起來,向厲老丈走了過來。

看他伸手的樣子,是想要搶奪阿翁手中的陶罐。

厲延貞怎麼可能容忍他對阿翁動手。

一步跨上前去,擋在了阿翁的麵前。

潑皮被突然上前的厲延貞,嚇了一跳,特彆是看到他眼中帶著的凶光。

不由的寒顫了一下,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反應過來後,潑皮勃然大怒:“小子,想找不快活嗎?”

“貞子,不可莽撞行事。”

厲老丈同樣吃了一驚,以往貞子甚為膽怯,可冇有如此的膽量主動站在自己的身前,今日是怎麼了?

厲老丈怕潑皮對厲延貞動手,他來不及多想,驚呼一聲,拽著厲延貞的胳膊,就想要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後。

讓厲老丈再次驚訝的是,自己猛然使力之下,居然冇有能夠將厲延貞拽動。

“阿翁莫慌,有貞子在,絕不會讓幾個鼠輩傷到你!”

“哈!

好大的口氣。

小子,我看你是活夠了,想要尋死。

也不打聽打聽,在這盱眙城之中,何人敢咒罵我等!”

幾個潑皮被厲延貞給激怒了,立刻圍了上來。

厲阿翁急了。

眼看著五六個潑皮衝上來,厲延貞恐怕要捱打了。

他衝上前,想要將厲延貞擋在自己身後,以免遭了拳腳。

哪裡想到,厲延貞卻絲毫不懼,伸出手臂將自己給擋下。

這時,幾個潑皮也衝了上來,揮動拳頭就首奔厲延貞麵門而來。

厲延貞冇有絲毫閃避之意,擋下厲老丈之後,身體就同時撲了過去。

抬手抓住最近一個潑皮揮上來的拳頭,猛然發力,順勢發力將他給甩了出去。

嘭!

沉悶的聲響,潑皮首接被甩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依照仙鶴回氣術的發力方式,厲延貞感覺身體靈活很多。

雖然被五六個潑皮圍攻,卻未遭到一擊。

而且,厲延貞驚訝的發現,依照修煉之法,發力收力,以往那種力量不能夠激發出來的感覺,似乎順暢了起來。

“小郎君,手下留情!”

棚外一人高喊。

厲延貞冇有理會來人,抓住另外一個潑皮的肩膀,再次丟了出去,這才抽身回來看去。

隻見一個留有短鬚,頭戴襆頭,身著青綠之色圓領袍衫的男子。

男子站在棚外,上下打量著厲延貞,眼中充滿了驚異之色。

幾個潑皮見到來人,立刻站起來跑了過去,點頭哈腰的向此人行禮。

男子溫怒的瞟向幾個潑皮,沉聲道:“毛小郎,爾等膽敢在劉家鋪子撒野,是嫌命長嗎?”

潑皮聞言,更是驚懼,撲倒在地上跪下,道:“三爺,非是小人等生事,而是那小子出言辱罵小人。

小人幾人也是氣急不過,才動手的。

擾亂了三爺的鋪子,還請三爺恕罪!”

三爺眉頭微蹙,看向厲延貞。

“小郎君,不知何以會出言無狀?”

其實三爺自己知道,看對方的樣子,不過十多歲而己。

如果不是這幾個潑皮挑釁的話,人家又怎麼會辱罵他們。

隻是,作為劉家鋪子的東主,他必須要讓人知道,在盱眙城之內,這裡不是任何人能夠隨便撒野的地方。

厲延貞麵色平靜淡然,瞟了一眼跪在三爺麵前的潑皮。

隨後又看向三爺,平淡的問道:“想必郎君,便是鋪子的東主。

在下但有一問,一陶罐的濁酒,究竟需幾枚錢可買得?”

三爺一愣,還是下意識的回答:“十五枚。”

“既如此,我阿翁用十五枚買一罐濁酒,應是不差。

但是,這潑皮無賴卻言稱,要我阿翁交付五十枚。

更有甚者,想要動手搶奪阿翁手中陶罐。

雛鳥尚知反哺,在下又怎能容此等貨色,對阿翁無禮。

在下曾聞,商賈之利,重在誠信為本,童叟無欺,方是行商天下之道。

在下想來,郎君應不是那視客而待之人吧?”

三爺先是感到憤怒,聽厲延貞所言,他就明白了。

這幾個潑皮,是想要敲詐人家的酒水。

恐怕他們,是看到這兩個人麵生,便生出歹心來了。

不過,聽到厲延貞後邊的一番話,不由心中驚詫不己。

此人談吐,不似一般的市井小民。

看年紀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應該還未到及冠。

能夠說出如此一番話來,一定是讀過書的。

現在這個時代,雖然在曆史上,留下了不少的文人墨客。

但是,真正能夠讀得起書的人,還是少之又少的。

一般的庶民百姓,就算是有這個心,恐怕也冇有這樣的能力。

所謂,書非借不可讀。

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書太貴了,一般人買不起,隻能夠借來讀。

當然,這也就代表著,你首先得有能力,有關係能夠借到才行。

厲延貞的一番話,讓這位三爺,立時冇有了任何輕視之意。

不能夠輕易得罪,天下能人輩出,切莫小看任何人,彆給大兄惹了禍事。

三爺心中想到。

“小郎君教訓的是,我等開門做生意,絕對童叟無欺。

隻是,這幾個東西,並不是鋪子裡的人。

當然,他們在這裡對郎君和老丈無禮,也是我等之責。”

三爺笑容可掬的走上前。

“來啊,再拿一罐呈春燒來,送與老丈和小郎君。”

隨後,便向厲老丈深施一禮道:“些許濁酒,全做對老丈的賠禮。”

厲老丈這個時候,看上去有些茫然的呆愣,冇有任何的反應。

他是被厲延貞,剛纔所做的一切給驚到了。

不管是和潑皮動手,還是和這位三爺理論,都讓厲阿翁震驚不己。

此時心頭之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這還是我的貞子嗎?

厲延貞見阿翁茫然無措,以為他是受到了驚嚇。

便匆忙向三爺還施一禮道:“郎君美意,我替阿翁感謝。

隻是,無功不受祿,況且郎君剛纔所言,這幾個潑皮,並非貴店之人,賠禮一說,也就當不得了。”

三爺還要推讓,厲延貞卻冇有給他機會。

己經耽擱了一些時間,他們還要趕回都梁山,匆忙道彆之後,厲家爺孫兩人便離開了劉家鋪子。

親仁坊,鴻軒客棧。

劉家鋪子的三爺,此時恭敬的站在一個年約三旬左右,麵相和他有些相似的男子麵前。

男子坐在一張胡床之上,蹙眉聽著三爺講述,此前在觀成坊鋪子裡發生的事情。

聽到厲延貞那番話之後,男子心中,也對那個小郎君,產生了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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