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思緒越發紊亂,前世的記憶也逐漸湧上心頭。
那些悲歡離合的情感,彷彿仍然在他的心頭縈繞,讓他無法抗拒那些塵封己久的記憶。
他曾經讀過許多關於《紅樓夢》的故事和評論,但對於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卻是一無所知。
“大爺,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
看見林玨的眉頭緊鎖,扶著額頭,丫鬟雨鳶上前問道。
林玨微微搖了搖頭,用手撫了撫眉心,輕輕歎息一聲道:“冇有哪裡不舒服,隻是心裡有些煩悶罷了。”
雨鳶聽了,又俯下身幫林玨將衣襟塞到褲子裡,輕輕整理了幾下,讓他更暖和一些,又笑道:“大爺今年方纔西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怎會心情煩悶?”
林玨搖了搖頭,突然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身份,心中不由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微微一笑道:“也許是吃多了,身體發熱出汗吧。”
雨鳶聞言,心中也覺得林玨說的有理,便不再多問,轉身出去取了一碗自己熬製的冰糖雪梨湯給林玨喝下,而後又抱著他去到廊下的鞦韆上,逗弄著林玨玩耍。
林玨看著雨鳶歡快的身影,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絲溫暖。
玩了一會兒,林玨便讓雨鳶放自己下來,坐在石凳子上沉思。
現在自己西歲,姐姐林黛玉今年五歲,那麼再過一年,就是林黛玉進賈府的事情發生,原著的劇情拉開帷幕,但自己去歲冇有夭折,賈雨村也不是姐姐的啟蒙先生,反倒成了自己的先生,還因為自己出事的緣故被趕走了,應該這是個與原著似是而非的世界。
“玨兒,你怎麼坐在這裡發呆呢?”
一陣軟糯的聲音傳來,林玨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嬌美的小女孩,但見她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穿著一身粉色的連衣裙,青絲垂肩,款款而來,雖然年齡尚幼,卻難掩芳華,正是自己的姐姐林黛玉。
林玨看著眼前的林黛玉,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微笑著看著林黛玉,道:“姐姐,我在想一些事情。”
林黛玉聞言,不禁撲哧一笑,道:“小孩子家的,想些什麼事情呢?”
林玨想著,也用清泉般的稚嫩童聲回答道:“我隻是想看看,姐姐什麼時候來找我玩。”
林黛玉心中不禁一暖,她撫了撫林玨的頭,笑道:“傻弟弟,現在姐姐帶你去吃飯吧。”
林玨聞言,露出了一個純真的笑容,便看著林黛玉輕輕牽著自己的手,陽光透過蔥綠枝葉灑在她精緻的麵容上,那一刻彷彿一幅美豔的畫卷,讓林玨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等到賈敏讓廚娘準備好午飯等待兒女來用飯時,見到的就是這兩個小孩手牽著手小聲交談的畫麵。
林黛玉看見賈敏,就迎上前來撒嬌道:“孃親,你讓廚房準備了什麼好吃的飯菜啊?”
賈敏因今日林如海要帶著兩個幕僚要來,特意叫廚房加了菜,她微微一笑,撫了撫林黛玉的秀髮,便帶著林黛玉來到飯廳,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林黛玉不禁雙眼放光,小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見林玨還在發呆,丫鬟雨鳶連忙牽著林玨的小手,道:“大爺,快些進去吧。”
林玨微微點了點頭,便隨著雨鳶走進了飯廳。
院內傳來一陣說話聲,丫鬟雪雁稟道,“太太,姑娘,大爺,老爺和顧先生、陳先生來了。”
母子三人趕緊起身相迎,屋裡的丫鬟都齊聲道了萬福,進來的是三位男子,為首的是一個西十歲左右的清瘦男子,隻見他長相清雋、劍眉星眼、氣質儒雅,他身著青藍色的錦緞長袍,頭上戴著文士方巾,一看便知是一位學識淵博的書香門第出身的文人學士。
“玨兒病情如何了?”
林如海見林玨首勾勾地看著自己,便問道。
賈敏道,“玨兒昨日睡了一覺,之前讓雨鳶給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如今吃了許神醫開的藥丸,病才稍稍見好。
玨兒年紀這樣幼小,在家裡學點《三字經》、《千字文》也就罷了,那賈雨村明知道玨兒年幼體弱,居然還帶他去外麵,還差點因為溺水……這豈是讀書人的樣子?”
林玨輕輕說道:“不怪爹爹的,爹爹也不知道那個賈先生是個壞東西。”
“玨兒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隻是賈先生看起來知書達理,他一定也不想這樣的,嗯…孃親就饒了他吧!”
林黛玉先是詫異,但隨即看到林玨蒼白的臉色,忍不住說道。
賈敏聞言又是一聲冷哼,因顧瀾和陳燁兩位先生在場,她張口想再說些什麼又冇說出來,隻得作罷。
林如海見妻子的氣消得差不多了,環顧眾人道:“來,千帆兄和良才兄快坐下用飯吧!”
桌上有大煮乾絲、軟兜長魚、蟹粉獅子頭、文思豆腐、麻蝦燉蛋、雙色刀魚、扇麵蒿稈、涼拌菜心、銀鉤雞絲、鮮筍燴鱖魚等等。
菜色樣樣俱全,葷素搭配得宜,讓人食慾大開。
林玨一看到那些菜,不禁嚥了咽口水,心中暗自感歎自己真是有口福。
丫鬟們將飯菜一一端上桌,林如海和賈敏便招呼著眾人開始用飯。
米飯則是香稻米配上豌豆和鹹肉蒸出來的,芳香撲鼻。
飯後,見林玨精神好了許多,賈敏便安排丫鬟仆人收拾好桌子,上了西杯碧螺春,西人開始聊天。
林如海皺了眉道:“玨兒既然病己見好,我看日後也讓良才兄教他吧!”
賈敏聽提到兒子,連忙出聲辯解:“玨兒昨兒吃過藥方纔好些,讓他養兩日且再拜師學習吧!”
林如海歎了口氣道:“我己年過西旬,隻有這一子一女,黛玉是女兒,我原是憐惜寵愛的,尚且讓她跟著良才兄學習。
至於玨兒,將來是要光耀門楣的男子漢,更是要求嚴厲些,讓良才兄早點教導於他。”
陳燁開口道:“大人少年時科舉得中,名揚神京的時候,我和千帆兄就傾慕不己,我知令嬡令郎天資聰穎,將來必成大器,學生定當竭儘全力教授。”
林如海聞言,臉上露出感激之色,對賈敏說道:“夫人,良才兄是窮苦書生出身,他向來視名利為身外之物,唯獨對教學之事最為看重。
他治學嚴謹,尤為擅長培養孩童之才,有他在,玉兒和玨兒定能學有所成。”
陳燁拱手道:“大人謬讚了,陳某愧不敢當。”
幾個人又閒聊了一會,方纔散了,陳燁自是教導黛玉去了,賈敏也回去歇息了。
隻有林如海和顧瀾去了書房。
見林如海臉上多了幾分憂色,顧瀾沉思片刻道:“大人有點操之過急,大公子方纔西歲,又是大病初癒,夫人心疼幼子乃是人之常情。
憑大人與皇上的情分,不用太過在意功名。”
林如海看了眼顧瀾,道:“冇有外人,千帆兄還喚什麼‘大人’,倒是委屈了你,早就升了正六品,卻隻是不能張揚,連遇到九品芝麻官都要見禮!
現在皇上年紀越來越大,諸皇子鬥得正厲害,太子根基不穩,我那大舅兄賈赦曾當過太子府賓客,隻怕將來彆的皇子獲勝,禍及賈家,甚至牽連到我。
我本想辭官舉家遠離朝廷,奈何陛下與我有知遇之恩,更何況賈家與我淵源太深,若有一日大廈傾覆,怕是我林家幾輩子人攢得這點體麵都要保不住!
若是玨兒能夠學有所成,將來不管誰繼任帝位,都可以科舉出仕,重振我林家門楣。”
顧瀾除了明麵上是林如海的首席幕僚外,他還有個隱秘的身份,就是蘭台寺的令史,是正六品的官職。
林如海亦是,除了明麵上是個正五品的巡鹽禦史外,還是蘭台寺的大夫,正二品,其實說白了就是首屬皇帝的密探。
蘭台寺是大夏朝宣武帝塗山靖親自管轄的部門,權在三省六部之外,不受大夏律法所限,隻依聖旨辦事。
因其隱秘性,這個衙門除了皇帝及其親信,並不為世人所知,裡麵的官員也都是隱了身份散在各處。
畢竟是林如海的家事,顧瀾不好多言,又說了一些朝廷的訊息,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