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不禁看向厲震霆,可厲震霆隻是端起茶杯,那若無其事的滿不在意,讓她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
但就在這一瞬,變故陡生。
那裁縫突然從布料夾層中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直直朝裴夫人刺去!
沈寧眼神一厲,拔出腰間左輪,抬手便射。
一聲巨響,小學徒倒在了血泊之中。
空氣中血腥氣夾雜著硝煙味,裴夫人臉色發白,帶著怒意質問:“沈寧,你竟敢讓刺客進了府!跟著大帥這麼久,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厲震霆坐在一旁,臉上帶著幾分玩味,卻不說那裁縫,分明是他找來的。
沈寧抿了抿唇,一聲不吭的接下了所有責罵。
裴夫人還想再說,卻聽下人來報,大帥找沈寧有事交代。
“夫人,我先下去了。”沈寧躬身告退。
臨走時,她對上厲震霆如黑耀石般的眸。
男人眼裡的漠然,讓她被燙著了似的收回目光,卻是落荒而逃。
裴夫人越發生氣,對厲震霆說道:“看看,你爹都快把那丫頭當少帥了。”
厲震霆手裡摺扇便是一頓,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間映上一層薄寒。
隨即輕笑:“她是我童養媳,爹給她,不就是給我。”
裴夫人看著兒子不長進的模樣,一口氣堵在胸口:“童養媳?你看她哪裡像個女子?成天跟那些大老爺們混在一起……”
厲震霆冇再開口,隻一雙黑眸變得幽深陰沉。
書房。
門內傳來不斷的咳嗽聲,沈寧知道,裴大帥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敲了門進去,喊了聲:“大帥。”
裴青陽看過來,眉間皺紋深刻,越發顯得威嚴冷硬。
沈寧細心給杯子添了熱茶,裴青陽喝了一口,咳嗽稍減,開口吩咐:“南京的特派員明天就到了,你上午去接他,替我好好招待。”
沈寧點頭應下。
裴青陽看著她乾練的模樣,心裡滿意極了。
但一想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便是頭疼。
他開口,語氣低沉:“阿玨不成器,可我也就這麼一個兒子,沈寧,你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多替我管管他。”
一句一輩子,讓沈寧剛平靜的心,又被吹起了漣霜。
可管著厲震霆?沈寧心中苦笑。
厲震霆對她,比對陌生人還不如,她拿什麼去管他?
但看著裴青陽期待的眼神,沈寧還是說:“我會的,大帥。”
裴青陽這才笑了,拿起另一份檔案揮手:“你下去忙吧。”
沈寧對完賬本,已經月上中天。
她踱著步子慢慢往回走,不覺走到厲震霆房門口,隻見裡麵一片漆黑。
沈寧招來小廝:“少帥睡了?”
“這……少帥他……”小廝吞吞吐吐,在沈寧逐漸寒徹的眼神下,隻得說了實話。
“少帥他……去胭脂衚衕的花樓找牡丹小姐了!”
花樓!
沈寧眼裡爬上了一絲痛意。
從前的厲震霆,性子雖也乖張卻天資卓絕,每個教過他的先生都讚不絕口。
可不知何時起,卻變成瞭如今這般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沈寧腳步淩亂的回到自己房間。
隻是這一夜,她房裡的燈,亮到了三更才滅。
第二日,她早早來到車站,卻一直不見那特派員。
但還不等她叫人去查,她的副官馮勤就匆匆趕來,神情焦急嚴肅:“淩小姐,不好了,少帥當眾毆打了特派員!”
沈寧神情一變,當即上車帶人趕去。
車最後停在了胭脂衚衕。
還冇進去,裡麵的笑語便直透門麵,沈寧臉色有些難堪,腳步卻不停直接走了進去。
走進花樓大堂,沈寧心中一咯噔。
隻見那特派員被毫不留情的綁了雙手,吊在了房梁上,已經是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樣。
沈寧偏過眼,看向了大刀闊斧坐在堂中央的厲震霆,他半敞著衣裳,露出結實胸膛,懷裡抱著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
這一幕像一把尖刀,刺得沈寧呼吸一頓。
狠狠咬了下唇,沈寧壓下情緒,對馮勤命令道:“把人放下來。”
她直直走到厲震霆麵前,無視了他懷裡的女人,語氣中壓著怒意:“你做什麼要這麼對他?這是南京來的特派員,你這樣會給大帥帶來大麻煩!”
厲震霆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這整個卞城都知道牡丹是我的人,他敢對牡丹動手動腳,我教訓他,有什麼問題?”
沈寧的手,有些冰涼。
他說,牡丹是他的女人。
可她沈寧,卻是厲震霆的未婚妻。
他說這樣的話,又是置她於何地?
這時,厲震霆懷裡的牡丹嬌媚一笑,斜眼看向沈寧:“少帥,這就是大帥給您定下的童養媳啊?看這樣子,哪裡像個女人嘛,難怪您每夜都要來找我呢……”
厲震霆笑了起來,聲音輕緩又涼薄:“你說對了,我爹就是把她當兒子養呢,老頭子也不想想,我怎麼可能娶一個男人。”
沈寧心裡一痛,緩緩收攏五指,指尖嵌入了肉裡也渾然不覺。
她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這麼喜歡這個女人,何不帶回帥府,留她在這地方糟踐?”
她的反駁讓牡丹臉色一青,厲震霆卻隻挑了挑眉:“裴家家訓,納妾先娶妻。我要帶她進府,就得先娶了你,我不樂意。”
沈寧臉色一白,她向來利落乾脆,可此刻卻似被棉花堵住了喉嚨,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看著厲震霆對沈寧如此,牡丹頓時得意,她風姿綽約的點上了一支菸杆,要遞到男人手裡。
但沈寧卻聞到味道的那一瞬,眼神一淩,竟直接上前從牡丹手裡抽出煙管。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厲震霆,厲聲質問:“你抽過這個了?”
厲震霆看著沈寧,嘴角的笑諷刺又冷漠。
沈寧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她麵色黑沉的將那煙管生生一折,下一刻,竟對著天花板扣動了扳機!
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都嚇得愣在了原地。
隻見沈寧冷冷朝著馮勤下令:“把整條衚衕都給我封了,找出所有的芙蓉膏,相關人員都抓起來!”
牡丹心裡一慌,急忙扯了扯厲震霆的衣服,眼裡滿是哀求。
可厲震霆眼裡卻半點冇有她的餘地,他將衣襬從她手裡扯出,身上的冷意,幾欲結霜。
大帥府。
沈寧麵色緊繃,見外國醫生走出厲震霆房門,忙緊張的問:“史密斯醫生,怎麼樣?”
“您放心,少帥冇沾過芙蓉膏。”
沈寧繃著的心絃頓時一鬆。
她站在門外,遲疑著,還是推開了房門。
抬頭便對上厲震霆冰冷的眼。
從回來到現在,厲震霆心裡便堵著一口氣。
他聲音冷得像刀:“如果我真的抽了,你會如何對我?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抓起來丟進牢裡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