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院落當中的人霎時都緊張了起來。
沈玉亭暗自攥緊了拳頭,他一麵期盼石勇捕頭真的能把人犯抓回來,另一方麵卻怕石捕頭撲了個空。
到時候自己的兒子沈淵,難免會被在場的官員們責罵懲罰。
這孩子年輕氣盛,他要是受辱不過當場發作,還不知道會闖出多大的亂子!
而另一邊,唐利縣令和黃師爺也是沉吟著暗自咬牙,他們一心盼望著石捕頭帶來一個壞訊息,好讓他們趁機發作。
而這一刻,心思陰沉的劉征臉上卻是陰晴不定。
他心裡想著,沈淵已經搭上了瑞王這條線,如果他再是個智謀如海之輩,那沈玉亭以後可就不好擺弄了!
而這時的沈淵卻是麵色如常,絲毫不見緊張的樣子。
瞧他的模樣,倒是比這些久經官場的老油條更加鎮定。
等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人打開院門匆匆走進來,正是石勇捕頭!
一看到他臉上的神色,唐利和黃師爺的心就是向下一沉。
石勇捕頭喜上眉梢,看起來滿臉的興奮!
隻見他一進院子便大聲喊道:“人犯抓住了!”
“那個凶犯正在春燕樓對麵的客棧呼呼大睡,他行囊裡帶著刀,刀鋒上還有血腥味……那傢夥體格壯碩,身高五尺七寸半!”
“人犯已經帶到縣衙,等候縣尊大人開堂問案……”當他說到這裡,沈淵分明聽到旁邊自己的父親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隨即回頭笑著向沈玉亭說道:“怎麼?
爹你也覺得我是信口胡說?
乾嘛要鬆口氣?”
“爹高興!”
沈玉亭誌得意滿地看著庭院裡這些人,輕聲向沈淵說道:“不是因為這件案子破了,也不是因為咱們父子倆又過了一道坎,而是因為你!”
“我這個芝麻綠豆的小官,當不當的又有什麼關係?
倒是咱們沈家出了你這樣一個孩子,真是讓爹越想越有盼頭!”
此時的沈玉亭,看著院子裡的那幾個官兒一個個灰頭土臉,麵色狼狽的樣子,真想放聲大笑一場!
……在這之後,事情進展得飛快。
沈玉亭代理縣官職位升堂審案,三兩下就把凶犯說得啞口無言,當堂招認了殺人的事實。
原本看凶犯的樣子,也想咬著牙抵賴一番。
可是奈何人家審案的官員從頭到尾,把他作案的過程說得清清楚楚。
甚至就連他哪一刀先出手、砍在雲霓身上的什麼部位都說得絲毫不差。
聽了沈玉亭的話,這個凶犯差點兒認為自己在作案時,還有人證在旁邊看著。
他一時間抵賴不得,隻好全都招了。
原來此人名字叫做周炳,是個高郵來的牲口販子,平日裡身體健碩,也愛練習武藝。
周炳的生意做得不錯,手上有兩個閒錢,兩三年前經常到春燕樓去光顧雲霓。
到後來他卻不免把青樓裡迎來送往、虛情假意的那一套當成了真事。
就在一年半以前,他最後一次到春燕樓時跟雲霓商量,要給她贖身娶她回家。
當時的雲霓居然也答應了,於是他就喜滋滋地回家籌錢。
話說當初的雲霓也是春燕樓當紅的姑娘,她的身價銀子也不少了。
可是等到這個周炳籌完了錢回來,想找春燕樓贖身時,卻發現雲霓已經在半年多年前從良嫁人了!
這一下週炳頓時就是惱羞成怒。
他帶來的拿些錢,還有不少是他跟鄉裡的親友借來的。
他臨走時還大言不慚,說要帶個漂亮媳婦兒回家。
可是現在雲霓冇了蹤影,讓他的臉往哪兒放?
於是這周炳越想越怒,他在春燕樓打聽了雲霓贖身後的住處,就回到客棧裡吃了一陣悶酒。
然後他在半夜裡,拿著刀就奔了彌勒廟。
在這之後發生的事,跟沈淵推斷得一模一樣。
他在外麵敲門時,說春燕樓有一位姐妹生了急病,想見雲霓一麵,於是廟祝黃唐就給他開了門。
然後他毫不猶豫一刀封喉,殺死了黃唐!
之後他就在夾道口,見到了披衣而出的雲霓……等周炳殺完人出來,深夜中他也出不了城門,隻好回到客棧裡把殘酒吃了個乾淨。
之後他原本想睡上一覺,起來就趕緊出城。
可是他這一覺還冇睡到日上三竿,才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屋裡來了一群捕快!
……等到犯人如實招供,在供狀上畫了押,這樁案子就算是具結了。
因為殺頭這樣的重罪還要上報揚州府,所以沈玉亭把犯人暫時收押,在這之後宣佈退堂。
沈玉亭的臉上紅光滿麵,他這輩子看縣令大人當堂斷案,從冇像自己今天這麼痛快過!
在退堂之前,因為不好誇獎自己的兒子……現在沈淵的身份也冇法進到大堂來,於是他大大誇獎了石勇捕頭一番。
沈玉亭索性把破獲這件案子的功勞,全都交到了石勇捕頭的身上。
這時的沈淵,正在外麵和一群百姓一起看審案,其中倒有一多半是長樂街太平巷的街坊。
大家聽到昨夜發生的彌勒廟兩屍案,居然還冇到中午就抓到了凶犯,而且案情被查得水落石出,大堂外麵聽審的百姓頓時就是歡聲雷動!
見過破案的,可是誰見過這麼快破案的?
一時之間大家都覺得十分新奇。
等到沈玉亭說,這次破獲大案,石勇捕頭勞苦功高之時,大家立刻就對石捕頭交口稱讚。
這樣一來,倒是把大堂上的石捕頭弄了個大紅臉。
他自己心裡當然清楚,除了抓捕人犯這些力氣活之外,整件案子裡哪兒有他的事兒啊?
不過老百姓可不管這些,隨著當堂問案結束,大家一鬨而散。
結果冇用上半天的時間,“江都縣石勇捕頭斷案如神,半日抓獲凶犯”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而這時的沈淵看完了熱鬨,知道自己的老爹還有公務,就自己回了太平巷。
在回去的一路上,不知道為什麼,沈淵的心裡卻總是覺得隱隱不安。
這件案子看似已經了結,可是這裡邊似乎有什麼事,讓他總是輕鬆不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