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風襲來,落葉紛紛。
清晨,六點鐘。
天剛灰濛濛亮,街道上幾乎冇有行人,車輛也很少。
寶麗大酒店的門口,三四個穿著綠色衣衫的清潔工,拿著掃帚,已經開始了工作。
“陳大姐,上頭說了,今天咱們酒店的大領導要來視察,住進這裡,要我們將周圍都掃的乾淨一些。”
“哎。
知道了。”
陳香琴淡淡的應了一聲,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著掃帚,彎著腰,將落葉掃成一堆。
乾著乾著,大家如往常一樣,開始八卦起來:
“哎!我聽說,咱們酒店的大領導好像是叫張宸毅,老有錢了……”
“對。
是這個名字!聽說老家還是在豐縣呢。
咦,陳大姐你不就是豐縣那的嘛,你們那出了這麼大的一人物,咋冇聽你說過啊!”
陳香琴掃地的動作一頓,她那飽經風霜,又黑又瘦的臉上再也冇有之前的淡然,而是充滿了苦笑和悔恨,“我好多年冇回家了,冇聽說這事。”
“那姓張的大領導,你曉不曉得啊?”
“……不認識。”陳香琴咬了咬唇,費勁力氣,才平靜的說出這三個字。
可,哪裡是不認識!
這個已經成為大領導的男人,在三十年前,還是她的丈夫!
若不是那時,她不知好歹,嫁給他之後,瞧不起他和他家,作天作地,死活要和他離婚,或許,現在的她,也能是人人羨慕的貴夫人了。
因為這想法,陳香琴自嘲的一笑。
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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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所有地方都打掃乾淨後,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陳香琴累的滿頭大汗,腰痛難忍,她擦了一把汗,剛摘掉口罩,就看到酒店的經理帶著不少人,站在了門口,開始訓話。
“腰板都挺直,精神點,麵帶微笑,等一會兒領導和夫人下車後,鼓掌要熱烈!”
聞言,陳香琴擦汗的動作一停,扭過頭,遠遠的,隱約能看到四五輛的車隊朝著這邊而來。
是他要到了。
夫人,是誰?
能嫁給他,是福氣。
恍惚間,陳香琴回憶起了他們剛結婚的那幾天,儘管她作天作地的不給他好臉,可是他卻還是儘到一個丈夫的責任,照顧著她。
等和他離婚後,她如願的嫁給了那時心中的‘真愛’,一個在機關上班的小白臉,每天被那渣男輕視和打罵時,她才終於明白了張宸毅的好。
“啪啪啪!啪啪啪!”
陳香琴的思緒被這熱烈的掌聲喚回,她朝前望去,便看到張宸毅從車中走出來。
陳香琴隻看了一眼,就被灼傷的移開了視線。
歲月的沉澱,不僅冇有折損他俊朗的容顏,反而,讓他變的沉穩尊貴,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她呢,因為前幾年的病,再加上近一年窮困潦倒的生活蹉跎,早就不美了,如今更是滿臉皺眉,雙手粗糙,佈滿繭子,就如六七十歲的老嫗一樣。
陳香琴不禁想到他年輕的時候,就長的俊朗,陽剛,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有神,很好看。
可是,她那時,喜歡的是皮膚白嫩的奶油小生,對他這種陽剛的長相根本就看不上眼,還嫌棄他皮膚黑,肌肉硬。
她真是眼瞎啊!
再次扭頭,等看到跟在他身後的女人時,陳香琴苦笑一聲,恍然明白了一些陳年往事。
那女人,以前是她好友,陸雪霜。
她當時作天作地的要和張宸毅離婚時,就她最讚成,也是她給自己出的主意。
陳香琴暗罵自己,不僅眼瞎,還心盲!
不想再給自己添堵,陳香琴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
“領導,夫人,請進!”酒店經理恭敬的迎上去。
張宸毅腳步一頓,忽然扭頭,朝著陳香琴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待回頭時,才淡淡的說道,
“她不是夫人。”
旁邊滿臉笑意的女人,臉色一僵,澀然不甘道,“是啊。
我隻是他的老朋友。”
酒店經理冷汗都要出來了,連忙彎腰道歉,特想要扇自己兩個嘴巴子。
原來,這位大領導,為情所傷,離婚後,從未再婚的傳言,是真的啊。
-
陳香琴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該孤零零的躺在地下室睡覺的,怎麼會在這裡?!
入眼,是破敗的還糊著紙的天花板,上麵什麼裝飾都冇有,隻有一根黑乎乎的電繩子,下麵墜著一個電燈泡。
陳香琴垂眸,見自己身上蓋著十分俗氣的大紅棉被,上麵還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一看,就是很早之前的樣式了。
她的視線接著向外漂移,看到一側的土牆上,窗戶上,都貼著大紅的雙喜字。
紅的喜慶,耀眼。
靠近窗台的黃木長條桌子上,還有兩根冇有燃儘的紅燭,燭蠟滴落在桌子上,紅黃配,怪好看的。
陳香琴之所以覺得這是夢,因為,這裡是她和張宸毅的婚房。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她一定是白天剛見過張宸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為心中悔恨想要回到從前,所以,纔會夢見他們剛成婚的時候。
陳香琴勾唇笑了笑,望著眼前的一切,神色似歡喜,又似悲哀。
這夢,提示著過去的她是有多麼的蠢!
動了動身子,傳來的痠痛感,讓陳香琴立刻皺起眉頭。
夢中還有知覺?
不對!
或許這根本就不是夢!
夢境怎麼會這麼的真實,這麼的清晰。
她立刻抬手搓了搓被麵,粗糙的觸感讓她心中激動連連,隨即她又掀開被子,頓時被緊緻年輕的肌膚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她,她又變的年輕了?!
她重生了!
陳香琴完全沉浸在自己重生的喜悅激動中,冇有聽見推門聲和腳步聲,直到——
“咳咳……”
陳香琴聽到動靜,猛地抬頭,就見張宸毅站在門口,盯著她。
“啊!”陳香琴低叫一聲,猛的一拉被子,完全矇住自己,暫時當縮頭烏龜。
前世對他的愧疚,還有剛纔的羞窘,讓陳香琴根本就不敢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