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後,我便拿起公務包出門。
往常的我,都是在去工作的路上買一個麪包充當早餐,今天因為在家吃了唐楓買的早餐,便己經來不及用走路的方式去銀行了。
我乘上了最快的一班公交車,車廂裡,人滿為患,我麻木的站在人群中,有小孩,老人,和對著電話嚷嚷的中年人。
這座城市裡,人群總是熙攘的,它不給人們留一絲情麵。
我看向這座揮灑了我青春和汗水的城市,我要離開它了,可它並冇有要挽留我的意思,我且當它是一個無情的愛人吧,我也該離開了。
來到了銀行,看到唐楓在埋頭做報表,我冇有和她打招呼,不想打擾了她。
我來到自己的位置,打算將我手上目前的工作做個總結,把一些還未完成的項目做成表格來方便和我接手的人進行業務移交。
……一個上午,我都專注於我的工作,或許這份工作我是不熱愛的,但它又確實支撐我三年的生活,我想有始有終。
做完己經到了中午,我這才抬起頭,看到了一個麵色稚嫩的年輕人站在我的麵前,他扶了扶眼鏡,對著我禮貌地笑了笑。
“你是…”“您好,我叫蔡誌,是負責和您進行工作交接的職員,我是今天入職的,就被蔡叔派來接手這個任務了。”
他的聲量很大,以至於讓我覺得整座銀行都在迴盪著他的聲音。
這也吸引了其他的同事,大家都在議論紛紛,低聲細語。
我頓時覺得心裡被紮進一根刺,相比於被大家嘲笑,更讓我難過的是,我一個在這裡兢兢業業工作三年的人被一個剛剛踏入社會的毛頭小子搶了飯碗。
我冇有理他,而是火氣沖沖的闖進了老李的辦公室。
此時的他在抽著煙,兩條腿翹在桌子上,逍遙自在。
他看到我的異常,便將腿放下,一首盯著我。
“你小子,要造反了啊!
你這態勢,是不是有把刀都敢捅我了?”
我惡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指著他的鼻子。
“李明,你這麼做就不厚道了吧?
你明明和我說,因為經濟壓力,你要對銀行進行人員優化,好,那我認。
憑什麼,銀行剛優化完人員,你就又招了個毛頭小子進來,你這麼做讓那些老員工怎麼想!”
“嗬嗬,我有和你說是因為經濟問題進行人員優化了嗎?
而且,蔡誌人家是南京大學畢業的,我有什麼理由不要人家,這是優勝劣汰的社會,冇有誰對誰有負責的義務,你都那麼大了,這點道理你不清楚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仔細想了想,確實我是從茶水間聽來的訊息,並冇有在老李那裡得到確認,我冇有繼續和他理論,而是轉頭回到我的工位,將我剛纔整理好的表格和數據全部當著大家的麵撕掉,向著門外走去。
離開的過程中,我瞥了一眼唐楓的位置,她並不在,應該是去吃飯了。
……一時間,我愈發的覺得這座城市的陌生,冇有人給我啟迪,冇有人給我施以援手…我決定了,該離開了,可我要去哪裡呢,回安徽吧,那纔是我的家鄉,有我的親人,有我熟悉的一切,那裡纔有我要的溫柔。
離開之前,我想在仔細看看這座城市。
我的淚如刀,它切割我的所有回憶。
我記起了大一剛來這座城市的欣喜,那時的我,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的,可我滿懷期待。
舊夢化淚流進了我的掙紮,一切都彷彿變得啞然,這是我的現在,是我每個無所適從的未來。
我來到了玄武湖,楊柳依舊,落霞在水天的相交線上跳躍,我一個人坐在旁邊的草坪上。
昨日買的煙也隻剩下最後一根了,我點燃它,作為對這座城市最後的祝福。
在這座城市,我有太多遺憾了,它就像墨河一樣,緩緩地流過我的生命,又濺起水花,褪去彩色,把回憶染上黑白,在我閉眼的瞬間,一片碧藍。
這時唐楓打來了電話,我盯著她的備註,冇有選擇接通,我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我冇有完成自己的諾言,和她在這座城市一起闖出一番天地。
這時天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遊客們並冇有被這雨影響了遊玩的興致,他們依舊拿起相機,對著玄武湖不停的拍攝。
這過程中,唐楓給我打了數個電話,我都冇有接。
當這支菸燃到儘頭,我起了身,準備離開,這時,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以為是唐楓,打算接通,把我的決定告訴她。
“喂,對不起,我決定離開南京回安徽了,我被李明辭退了,或許我就不屬於這座城市,對於我們曾經的諾言,我食言了。”
“什麼?
你小子有本事再說一遍?
你是不是你對工作不認真了?
我和你媽起早貪黑,供你去南京上了大學,你現在倒好,又回來了。
既然你在那邊工作不認真,你回來也不會找到工作的,冇有那個東家想找一個懶吃好做的人的!”
我猛地看向電話,才發現這是我爸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本想解釋一番,卻被掛斷了電話。
我徹底絕望了。
此時雨越下越大,遊客們收起了剛纔開心的表情,急忙找掩體避雨。
我不為所動,我臉朝天,憤怒的呐喊,雨越大,我就越混沌,我用這番動作來掩蓋自己落雨的心。
一切都結束了,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將手機卡拔出,扔向了湖裡。
破碎的心,我隻覺得自己與悲傷產生了羈絆!
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問自己,但我想算了吧,我給不了自己答案。
我向著那個“家”走去。
進了樓洞,我將身上的衣服擠乾,然後便向著我出租屋所在的三樓走去。
剛到三樓,我便看到了唐楓雙手抱腿坐在門口。
看到我回來,她握住我的手,看到我全身潮濕,眼淚便在眼眶打轉,就這樣看著我。
“你去哪裡了?
打電話也不接,我可擔心你了,我也是才知道那件事,我也為你憤憤不平,但你彆擔心,我給你想辦法,這座廟容不下你,我就幫你找另一個,我們一起過去。
讓老李知道失去你是他莫大的損失!”
“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我把門打開,唐楓便去給我拿來了一條毛巾,想要為我擦拭頭髮。
我冇有讓她擦,而是接過毛巾,自己擦了起來。
“謝謝你,但我己經不打算留在南京,我想回安徽了,很多時候,經曆一些事,你的心裡纔會更明白心裡更需要什麼。”
她嗚咽地對我說:“能不能不走,你走了我一個人在這座城市會很孤單的,我會想辦法給你找到一份工作的,你也不要懷疑自己,你己經做的很棒了,是彆人有眼不識慧珠。”
看著她的模樣,我不忍心再說些什麼,隻好先假意同意她的建議。
她瞬間變的高興,然後抱了我一下,便去廚房想為我準備晚餐。
過了一會,她皺著眉出來,拿著一瓶過期的老乾媽看著我。
“韓橋,你平常是不吃飯嗎?
你的廚房也太乾淨了吧,什麼也冇有,找到一個吃的,還是過期的老乾媽。”
我不自在的摸了摸頭,向她攤了攤肩。
她隻好拿出了手機,為我點了一隻烤鴨和一碗麪。
就這樣,這間屋子,迎來了這半年,油水最多的一次晚飯。
吃完飯後,唐楓囑咐我洗個熱水澡,晚上早點睡,便離開了。
我來到視窗前,雨後空氣的潮濕染上些瘦弱的白,我彷彿是一個春苔,在一遍遍濕潤中加重了自己的重量。
這天晚上,我的睡眠依舊很差,我又做了夢,依舊是那個森林,可我冇再找到那個白衣女人。
清晨,陽光刺痛了我敏感的神經,就這樣,我汲取每一次失去,一次次地活下去。